第20章 狩獵之始
卯時三刻,天穹剛泛起魚肚白,鎮北王府的鎏金獸首銜環正門轟然洞開,驚起檐下栖息的寒鴉。三十六名玄甲侍衛手持黑幡魚貫而出,黑幡上金線繡的鎮北王圖騰在晨風中獵獵作響,旗面翻湧如浪,帶起的勁風将門前石階上的霜花卷成細碎銀霧。
柳林身着玄底金線繡龍紋大氅,踏着滿地霜華緩步而出。他胯下那匹妖獸血統的戰馬足有丈許高,雙角泛着冷冽的金屬光澤,鱗片在晨光中流轉着暗紅紋路,每一次噴鼻都有硫磺氣息裹挾火星噴出,四蹄踏地時青石路面竟微微震顫。當他擡手握住缰繩,十二道金黑光翼在身後若隐若現,引得街道兩側百姓紛紛屏息――那光暈中流轉的紋路,仿佛連空氣都要被灼燒出焦痕。
“王爺神威!”侍衛們齊聲高呼,聲浪震得王府門前的石獅簌簌落下石屑。柳林金瞳掃視衆人,目光在公孫婀娜身上稍作停留。她一身火紅勁裝束得利落,鎏金護甲在朝陽下泛着冷光,高束的長發被晨風揚起,倒顯出幾分不讓須眉的英氣。察覺到他的注視,公孫婀娜下意識攥緊腰間的固魂丹香囊,昨夜密室中那滴魔血仿佛又在血管裡沸騰起來。
反觀司馬鸢兒,披着銀狐裘倚在馬車旁,暗紅騎裝勾勒出曼妙身姿,鑲玉馬鞭有節奏地敲擊掌心。她望着公孫婀娜的眼神暗藏鋒芒,唇角卻噙着得體的笑:“妹妹這副打扮,倒真有幾分北疆兒女的飒爽。”話音未落,戴夫人的咳嗽聲從陰影裡傳來,素色披風下的手指死死攥着佛珠,念珠碰撞聲急促如鼓點。
真正的排場藏在隊伍中央。一座由99名和一境界強者擡着的巨型車轎緩緩駛出,轎身以千年沉香木打造,鎏金雕花窗棂嵌着東海夜明珠,即便在日光下依然散發溫潤光芒。車轎四角懸着青銅風鈴,随着步伐輕響,竟隐隐合着某種古老韻律。轎簾始終低垂,唯有若有若無的龍涎香混着藥味飄散――那是柳林特意為公孫婀娜調制的固魂香。
高空之上,十二道金色虛影若隐若現。金剛境界強者周身萦繞的威壓如無形穹頂,所過之處雲層自動裂開縫隙,引得遠處山頭的飛鳥驚惶逃竄。百姓們竊竊私語着擡頭張望,有人顫抖着壓低聲音:“這陣仗……怕是皇帝出巡也不過如此!”
“出發!”柳林突然揚鞭,戰馬昂首嘶鳴,蹄下騰起的火星瞬間點燃路邊枯草。
整支隊伍如黑色洪流奔湧而出,馬蹄聲、車轎轱辘聲、黑幡獵獵聲交織成令人心悸的戰歌。公孫婀娜望着柳林的背影,想起昨夜他掌心的溫度,又轉頭瞥見司馬鸢兒袖中滑落的半片黃符――這場看似玩樂的圍獵,分明是場精心策劃的局。
随着柳林一聲令下,玄甲侍衛們铠甲上的暗金陣法紋路驟然亮起,仿若千萬點星火在甲胄表面流淌。那些複雜的紋路勾勒出鎮北王府特有的圖騰,光芒越來越盛,将侍衛們籠罩在一層朦胧的光暈之中。雕花馬車上,鑲嵌在車轅、車窗以及車輪邊緣的夜明珠同時綻放出奪目光芒,與車身上的陣法紋絡交相輝映,形成一道璀璨的光幕。
街道兩旁的百姓們還未從眼前的震撼景象中回過神來,就見地面上突然浮現出巨大的圓形陣法,紋路如同活物般扭動着,散發出神秘而強大的氣息。陣法光芒與衆人身上、馬車上的光芒遙相呼應,整個隊伍被一層金色的光芒完全包裹。
公孫婀娜感覺一股強大的力量将自己托起,耳邊傳來呼嘯的風聲。她下意識看向柳林,隻見這位鎮北王周身環繞着雙相的氣息,金瞳中閃爍着神秘的光芒,雙手結印,操控着這股空間之力。司馬鸢兒坐在馬車中,透過雕花窗棂看着外面不斷扭曲的空間,臉色微微發白,她雖知曉柳林實力強大,卻從未親眼見過如此恐怖的空間傳送之術。戴夫人緊閉雙眼,口中念念有詞,手中的佛珠被攥得緊緊的,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,顯然對這突如其來的空間變化感到不安。
在衆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中,整個隊伍連同馬車、侍衛以及那股耀眼的光芒,轟然消失在原地,隻留下街道上逐漸黯淡的陣法紋路。
當光芒再次亮起時,衆人已經出現在鎮北王府私有的狩獵場地之中。這裡是一片廣袤無垠的原始森林,四周被高聳入雲的山脈環繞,天空中飄浮着淡淡的紫色霧氣,給這片森林增添了幾分神秘色彩。遠處傳來野獸的低吼,驚起一群栖息在樹上的飛鳥。
柳林穩穩地落在地面,戰馬前蹄高高揚起,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嘶鳴。他掃視着這片熟悉的狩獵場,金瞳中閃過一絲冷冽的光芒:
“此地兇獸橫行,都小心些。但本王也有言在先,今日誰能獵得最珍貴的獵物,本王重重有賞。”
他的話語在空曠的森林中回蕩,驚起一陣此起彼伏的獸吼聲,仿佛在回應這位鎮北王的挑戰。公孫婀娜握緊手中的武器,心中暗暗下定決心,無論如何也要在這場狩獵中證明自己的實力;司馬鸢兒輕撫着袖中的暗器,眼中閃過算計的光芒;戴夫人則默默念誦佛經,試圖平複内心的緊張與不安。
柳林話音落下的刹那,戴夫人便輕咳着按住胸口,蒼白的指尖微微發顫:“王爺恕罪,妾身舊疾發作,實在不宜走動。”她垂眸退至馬車旁,素色披風掃過車轅上流轉的陣紋,整個人蜷縮進鋪着軟墊的轎廂,仿佛要将自己隐入那團氤氲的龍涎香裡。作為商隊統領之女,她比誰都清楚在這王府中,有些熱鬧看不得,有些争鬥更碰不得。
反觀司馬鸢兒,她将鑲玉馬鞭狠狠甩在掌心,發出清脆的爆響。暗紅騎裝下的身軀繃得筆直,鳳目死死盯着公孫婀娜腰間晃動的鎏金香囊――那裡裝着的豈止是固魂丹,更是柳林親手賜予的魔血之力。昨夜密報中“陰鬼求子陣敗露”的消息還曆曆在目,她本以為能借此徹底扳倒這個眼中釘,卻不想等來的是公孫婀娜脫胎換骨的蛻變。
“妹妹這副神采,倒像是得了什麼天賜機緣。”司馬鸢兒踩着滿地枯葉逼近,腕間玉镯撞出冷硬聲響,“不過狩獵場裡可容不得取巧――王爺向來欣賞真本事。”她刻意将“真本事”三字咬得極重,餘光卻偷偷瞥向柳林,見他正輕撫戰馬額間雙角,金瞳似有若無地掃過兩人,心下頓時燃起一股狠意。
十年前,她從不受寵的皇家郡主淪為刺史夫人,看着柳林從一州之地擴張到雄踞北疆,深知子嗣對穩固勢力的重要性。車轎裡戴夫人壓抑的咳嗽聲傳來,她忽然冷笑:“姐姐既身子不适,可要當心别被野獸沖撞了。”話落時,袖中暗藏的銀針已貼着車簾擦過,驚得轎廂内傳來佛珠滾落的脆響。
公孫婀娜反手按住腰間佩劍,魔血在經脈中躁動起來。她望着司馬鸢兒眼底翻湧的妒火,突然想起柳林昨夜的低語:“這王府的每一寸土地,都浸着血與謀算。”晨風卷起她火紅的衣角,獵獵作響,倒像是在回應遠處傳來的兇獸咆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