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9章 洛陽婚典,帝心暗藏
送走世家衆人的第二日清晨,洛陽的薄霧還未散盡,李德全的繼任者――新任總管太監王瑾就帶着一隊禁軍候在了驿館門口。明黃的聖旨展開,語氣卻帶着不容置疑的熟稔:“陛下口谕,宣鎮北親王柳林即刻入宮議事。”
柳林看着聖旨上“鎮北親王”的字樣,指尖在“親王”二字上輕輕摩挲。不過幾日功夫,從“鎮北将軍”到“鎮北親王”,看似隻是爵位的提升,實則是把他徹底綁在了皇室的戰車上。他接過聖旨,對王瑾淡淡一笑:“有勞總管久等,容我更衣。”
驿館的客房裡,周媚兒正為他整理嶄新的親王蟒袍。蟒袍用江南貢緞制成,上面繡着五爪蟒紋,雖比龍袍少一爪,卻已是臣子能穿的最高規格。“将軍,這幾日召見怕是鴻門宴。”周媚兒的聲音壓得極低,指尖拂過蟒袍内襯的夾層――那裡藏着三張林家特制的“破氣符”,能抵擋尋常暗器和迷藥,“陛下剛奪回權柄,最忌将軍功高震主,婚事不過是幌子,怕是要趁機拿捏将軍。”
柳林對着銅鏡整理冠帽,鏡中的人影身着蟒袍,面容沉靜,眼神卻藏着鋒芒:“他要拿捏,總得有由頭。歸墟陣一戰我救了他的命,世家勤王我居首功,賜婚公主是他親口所諾,如今他若翻臉,就是打自己的臉。他召見我,無非是想看看我的态度――是恃功而驕,還是謹守臣節。”
他轉身握住周媚兒的手,掌心的溫度透過指尖傳來:“你按原計劃回青州,告訴鸢兒,婚事我會辦妥,讓她不必憂心。後院的事……等我回去再說。”周媚兒眼眶微紅,卻隻是點頭:“将軍保重,青州的鐵騎永遠等着您。”
入宮的馬車行駛得格外緩慢,車輪碾過朱雀大街的青石闆,發出“咯噔咯噔”的聲響。柳林撩開車簾,看着窗外熟悉的街景――綢緞莊的幌子還在搖晃,茶館裡的說書人正講着“鎮北将軍大戰地妖”的新段子,百姓們的臉上帶着劫後餘生的安穩,誰也不知道這繁華之下藏着多少暗流。
養心殿的門檻比上次來時高了三寸,據說這是“龍氣回升”的吉兆。皇帝斜倚在軟榻上,身上蓋着白狐裘,臉色依舊蒼白,精神卻好了許多。看到柳林進來,他掙紮着坐起身,笑着招手:“柳愛卿來了,快坐。朕今日身子乏,就不拘禮了。”
柳林剛坐下,宮女就奉上了新沏的龍井,茶湯碧綠,香氣清幽。“陛下龍體要緊,不必操勞國事。”柳林捧起茶盞,指尖觸到溫熱的杯壁,“臣今日來,是想請示公主婚典的細節――婚期定在三日後,彩禮、儀仗、賓客名單,都需陛下定奪。”
皇帝擺擺手,語氣帶着刻意的親昵:“這些瑣事何須朕操心?你是親王,婚事自當按親王規格操辦,彩禮朕已經讓人備好了,全是内庫珍品;儀仗用皇家儀仗的一半,從朱雀大街一路鋪到驿館;賓客嘛……洛陽的文武百官、宗室親王,還有沒離京的世家代表,都得請來觀禮,要讓天下人看看,朕對愛卿的看重。”
他頓了頓,話鋒一轉:“不過……朕聽說昭陽性子嬌縱,怕是配不上愛卿。她母親早逝,朕對她難免溺愛,若婚後有什麼不妥之處,愛卿多擔待些,千萬别跟她計較。”
柳林心中了然,這是在提前打預防針――既怕他苛待公主,又怕公主惹事生非,更怕他借公主的婚事擴張勢力。“陛下放心,公主金枝玉葉,臣定會好生相待。”他放下茶盞,語氣誠懇,“隻是臣後院還有幾位側妃,皆是早年征戰時的紅顔知己,怕是要委屈公主……”
“無妨無妨。”皇帝笑得越發溫和,“正妃之位永遠是公主的,她們不過是側室,按規矩請安即可。朕知道愛卿重情義,這些事不必特意禀報。”
這場召見持續了一個時辰,皇帝東拉西扯,從北方的收成問到南方的水患,從地妖的餘孽問到世家的動向,卻絕口不提朝政大權的分配,更沒提青州的具體事務。柳林心知肚明,這是在試探他的野心――若他主動提及權力,便是“貪得無厭”;若他隻談婚事,便是“安分守己”。
離開養心殿時,已是正午。陽光透過宮牆的琉璃瓦,在地上灑下斑駁的光影。柳林剛走到長信宮門口,就聽到假山後傳來細碎的響動。他腳步微頓,餘光瞥見一道粉色的身影躲在假山後,隻露出半張臉,眉眼精緻,帶着少女的青澀,正是昭陽公主司馬錦繡。
聽到腳步聲,那道身影慌忙縮了回去,裙擺卻不小心勾住了假山的石縫,露出了繡着鴛鴦的鞋尖。柳林嘴角勾起一抹淡笑,沒有點破,徑直走過。他知道,這幾日公主怕是少不了“偷看”――少女對婚事的好奇與忐忑,大抵如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