并州以北的黑風口，曆來是草原通往中原的咽喉要道。兩側是刀削斧劈的懸崖，中間隻有一條寬不足丈的土路，狂風從谷口灌進來，呼嘯聲如同鬼哭，卷起地上的沙石，打在士兵的甲胄上噼啪作響。

　　馮戈培的幽州鐵騎就藏在左側懸崖的密林裡，馬蹄裹着麻布，呼吸壓到最低，連最躁動的戰馬都豎着耳朵，仿佛知道此刻的安靜比雷霆更重要。馮戈培趴在一塊巨石後，手裡緊握着馬鞭，目光死死盯着谷口的方向――按照柳林的密信，地妖的劫糧隊會在今日午時經過這裡，帶着“朝廷眼線”送來的假情報，以為能輕松奪走五千石糧草。

　　“将軍，都準備好了。”副将低聲禀報，指了指懸崖上的滾石和谷底的陷馬坑，“李豐将軍的偏師已經繞到谷後十裡，斷了地妖的退路，就等他們進來了。”

　　馮戈培沒回頭，隻是從懷裡掏出塊玉佩――那是柳林送他的“鎮北”玉佩，此刻被體溫焐得溫熱。“告訴弟兄們，弓箭上淬三芒草汁，專破妖族的妖力；火油罐都擺好位置，等我号令，先燒他們的前隊，亂他們的陣腳。”他頓了頓，聲音壓得更低，“記住，留活口，将軍要親眼看看，是誰在背後給地妖遞消息。”

　　午時剛到，谷口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，不是馬蹄聲，而是沉重的獸蹄踏地聲，還夾雜着粗野的嘶吼。馮戈培眯起眼睛，隻見一群身高丈餘、渾身覆蓋灰黑色鱗片的妖怪湧了進來，腦袋像蜥蜴，四肢如猛虎，爪子裡還拖拽着從邊城掠來的百姓，正是地妖一族的先鋒。

　　“加快速度！糧食就在前面！搶到糧食，首領重重有賞！”一個體型格外高大的地妖嘶吼着，鱗片縫隙裡滲出暗紅色的血，顯然剛經曆過厮殺，腰間還挂着顆血淋淋的人頭。

　　地妖們貪婪地往前沖，根本沒注意到懸崖上的異動，直到前隊踏入陷馬坑，發出一連串的慘叫，他們才如夢初醒。“有埋伏！”高大地妖嘶吼着舉起巨斧，卻見懸崖上滾石如雨，瞬間砸扁了十幾個地妖，緊接着火油罐從天而降，在地上摔碎，火舌立刻舔舐着幹燥的地面，燃起熊熊大火。

　　“放箭！”馮戈培猛地揮下馬鞭。

　　密林裡的幽州鐵騎同時放箭，淬了三芒草汁的箭矢如飛蝗般落下，射中地妖的鱗片後，立刻冒出青煙，疼得地妖們嗷嗷直叫。有幾隻地妖想操控土元素築起土牆，卻發現腳下的土地異常堅硬――馮戈培早就讓人在土裡混入了克制土系妖力的“破土砂”，那是涼州馬家送來的特殊礦石，專破地妖的天賦神通。

　　“殺下去！”馮戈培翻身上馬，抽出腰間的長刀，刀身在陽光下閃着冷光。

　　幽州鐵騎如潮水般從懸崖上沖下來，馬蹄踏碎火焰，長刀劈開妖氣，與地妖絞殺在一起。馮戈培的墨影豹坐騎異常兇猛，一口咬斷了高大地妖的手臂，馮戈培趁機揮刀，從地妖的脖頸砍入，墨綠色的妖血噴了他滿身，腥臭得讓人作嘔。

　　就在這時，谷後傳來震天的喊殺聲――李豐帶着并州軍殺到了。李豐顯然憋着一股勁，手裡的長槍舞得如梨花紛飛，槍尖挑着個地妖的腦袋，怒喝道：“馮戈培！你他娘的藏得夠深！居然不讓老子打先鋒！”

　　“戴罪之身，哪敢搶功？”馮戈培大笑，一刀劈開迎面撲來的地妖，“快殺！别讓漏網之魚跑了！”

　　兩位将軍一左一右，如同兩把尖刀，将地妖的隊伍攔腰截斷。地妖們腹背受敵，又被火牆和滾石阻攔，很快失去了抵抗之力。有幾隻地妖想挖地逃跑，剛鑽到土裡就慘叫着滾了出來――土裡的破土砂灼燒着他們的皮膚，比烈火更難受。

　　黑風口的厮殺剛進行到一半，遠處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。馮戈培心裡一緊，以為是地妖的援兵，卻見來的是一支打着“涼”字旗号的騎兵，為首的正是涼州馬家的少主馬騰。

　　“馮将軍！柳将軍讓我們來助戰！”馬騰在馬上大喊，手裡揮舞着一柄重錘，“家父說了，地妖的内丹歸我們，屍體歸你們，咱們分贓不均……呸，分工明确！”

　　話音未落，馬騰已經催馬沖入戰場，重錘一揮，将一隻地妖的腦袋砸得粉碎。涼州騎兵也不含糊，他們常年與草原妖族打交道，對付地妖很有經驗，手裡的兵器都淬了西域特産的“化妖水”，沾到妖血就冒白煙。

　　緊接着，益州張家的三千步兵也趕到了，雖然不如騎兵迅猛，卻帶着大量的弓弩和火彈。張硯站在谷口，指揮士兵搭起弩箭陣，喊道：“馮将軍！我們帶了益州最好的‘穿雲弩’，能射穿地妖的鱗片！”

　　一時間，黑風口成了地妖的屠宰場。幽州鐵騎的刀劈，并州軍的槍挑，涼州騎兵的錘砸，益州步兵的箭射，還有從冀州趕來的曾德祿部扔出的火彈，将地妖們圍在中間，殺得他們上天無路，入地無門。

　　曾德祿提着一把大刀，從火海裡揪出個沒死透的地妖，用刀指着它的鼻子：“說！你們的老巢在狼居胥山哪個位置？還有多少同夥？不說就把你扔火裡烤了！”

　　地妖嘴裡吐着血沫，含糊不清地嘶吼，卻不肯求饒。曾德祿冷笑一聲，真的把它往火裡推，就在地妖的爪子快要碰到火焰時，它終于崩潰了，用生硬的漢語喊道：“在……在狼居胥山的黑風洞……還有……還有五千地妖……首領是地妖王……”

　　“早說不就完了？”曾德祿一腳把它踹倒在地，對馮戈培和李豐喊道，“兄弟們！地妖老巢在黑風洞，咱們趁勝追擊，一鍋端了他們！”

　　李豐剛殺得興起，長槍上還滴着妖血，聞言立刻附和：“對！斬草要除根！讓他們知道北方四州的厲害！”

　　馮戈培卻沒立刻答應，他看着滿地的地妖屍體和士兵的傷亡，眉頭微皺：“追擊可以，但要分兵。馬騰帶涼州騎兵去左翼警戒，防止地妖從側面逃跑；張硯帶益州兵清理戰場，救治傷員，把糧草運回并州；李豐跟我去黑風洞，曾将軍留守黑風口，接應後續支援。”

　　他知道，柳林讓他們“拖”，但沒說不能打勝仗。現在地妖主力被滅，正是搗毀老巢的好機會，既能振奮士氣，又能向草原妖族立威――隻是這勝利的代價，是滿地的鮮血和犧牲的弟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