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頁 女生 都市言情 玄幻,我乃長生伏妖大帝

第243章 離間之計

  夜露漸濃,鎮北王府的飛檐翹角在月色裡勾勒出冷硬的輪廓,像一頭蟄伏的巨獸。柳林踏着青石闆路回了書房,靴底碾過未化的殘雪,發出細碎的咯吱聲,與遠處更夫敲出的三更梆子聲交織在一起,添了幾分夜的寂寥。

  推開書房門時,挂在門楣上的銅鈴輕輕晃了晃,卻沒發出半點聲響――那鈴舌早被人用棉絮裹了。屋内隻點着一盞孤燈,燈芯爆出細碎的火星,将柳林的影子投在紫檀木書架上,忽明忽暗。書架上擺滿了古籍,封皮大多泛黃,卻碼得整整齊齊,隻是仔細看去,靠近牆角的幾排書脊上,隐約能看到“妖典”“陣法”之類的字樣,與周圍的經史子集格格不入。

  柳林解下貂皮披風,随手搭在椅背上,披風上的雪粒融在錦緞上,暈開一小片深色的水漬。他走到書桌前坐下,指尖在冰涼的硯台上輕輕敲了敲,目光掃過桌上攤開的輿圖,圖上用朱砂圈着幾處地名,洛陽城被圈了個重重的紅圈,旁邊還用小楷寫着“布防”二字。

  他輕輕搖了搖頭,方才在西跨院對司馬錦繡生出的那一絲緩和,此刻已蕩然無存。眼底翻湧的陰沉,像硯台裡未磨開的墨塊,濃得化不開。他太清楚司馬錦繡的性子了,純善、心軟,看不得半分苦楚,可這世道,哪容得下這樣的天真?若不是還有幾分利用價值,他又何須費這般功夫帶她去青丘村?

  “吱呀――”

  牆角的暗門被人從裡面推開,一道黑影無聲無息地滑了出來,仿佛與周遭的黑暗融為了一體。那影子被一團濃得化不開的黑霧裹着,看不清身形,甚至分不清男女,隻有一雙眼睛在黑霧中閃着幽綠的光,像深夜裡伺機而動的狼。

  柳林連眼皮都沒擡一下,仿佛這黑影的出現本就是尋常事。他提起筆,蘸了蘸墨,在輿圖上洛陽城的位置又添了一筆,才慢悠悠地開口,聲音比窗外的寒風還要冷:“洛陽那邊,事辦得如何了?”

  黑霧裡傳來沙啞的聲音,像生鏽的鐵片在摩擦:“回王爺,洛陽的妖族餘孽已清剿幹淨。隻是……”黑影頓了頓,幽綠的目光掃過桌上的輿圖,“那幾位皇子近日往來頻繁,似乎在商議如何向陛下進言,要削減您北境的兵權。”

  柳林筆尖一頓,墨滴落在輿圖上,暈開一小團黑漬。他冷笑一聲,将筆扔在筆洗裡,濺起幾滴墨汁:“他們倒是心急。查清了嗎?哪幾位跳得最歡?”

  “三皇子與七皇子走得最近,”黑影答道,“尤其是七皇子,仗着皇後的勢,多次在朝臣面前明裡暗裡指責您‘私養妖族,恐有反心’。”

  “私養妖族?”柳林指尖在桌面上劃出冷硬的弧度,“他們也配說這話?當年若不是他們為了争奪儲位,暗中勾結血妖屠戮忠良,北境怎會亂成那樣?”他眼底閃過一絲狠戾,“如今倒來咬我一口。”

  黑影沉默片刻,又道:“不過王爺不必憂心。三皇子與七皇子雖針對您,卻與司馬錦繡交情不淺。尤其是三皇子,當年曾在皇家圍場救過她,司馬錦繡一直念着這份情。”

  柳林眉峰微動,端起桌上早已涼透的茶盞,抿了一口。茶水苦澀,卻讓他混沌的思緒清明了幾分:“你的意思是……”

  “司馬錦繡心善,又對您心存愧疚,”黑影的聲音裡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算計,“若是讓她在三皇子面前多提您幾句‘好話’――比如您如何體恤北境百姓,如何克制妖族作亂,如何對皇家忠心耿耿……三皇子本就對七皇子的激進不滿,聽聞這些,定會對您改觀。”

  他頓了頓,幽綠的目光閃爍:“隻要三皇子與七皇子之間生了嫌隙,互相猜忌,皇家内部自會亂起來。屆時他們自顧不暇,哪還有心思盯着北境?”

  柳林将茶盞重重擱在桌上,瓷盞與桌面碰撞,發出沉悶的響聲。他看着黑影,眼底的陰沉漸漸被一種志在必得的光芒取代:“司馬錦繡的善良,确實是把好刀。”

  他想起方才西跨院裡,司馬錦繡穿着月白紗裙,怯生生為妖族求情的模樣,想起她得知“真相”後蒼白的臉和愧疚的淚。那樣的純善,在這波谲雲詭的朝堂裡,本是緻命的弱點,卻被他變成了最鋒利的武器。

  “再多安排些事,”柳林緩緩道,“讓她親眼看看‘北境的安穩’,看看我如何‘約束妖族’。最好能讓她撞見幾次三皇子與七皇子的争執,再‘無意’中說些我為皇家分憂的話……”

  黑影微微躬身:“屬下明白。定會讓司馬錦繡心甘情願為王爺說話。”

  柳林擺了擺手,黑影便像來時一樣,悄無聲息地退回了暗門,隻留下空氣中一絲若有若無的腥氣。柳林走到窗邊,推開一條縫隙,冷冽的夜風灌了進來,吹得燈燭劇烈搖晃。

  窗外的石榴樹在月光裡抖落幾片枯葉,像誰在無聲地歎息。他想起司馬錦繡方才拉着他袖子,哭着說“對不起”的模樣,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。

  善良?在這世道,善良從來都是最不值錢的東西,除非,它能被利用。

  他重新關上窗,轉身回到書桌前,拿起那卷輿圖,緩緩鋪開。燭火映在他臉上,一半亮,一半暗,像極了他此刻的心思。洛陽城的紅圈在火光裡跳動,仿佛一顆即将引爆的火星,而司馬錦繡這顆看似無害的棋子,終将被他放在最關鍵的位置。

  而此時此刻。

  司馬錦繡坐在窗前,看着檐角的月光一點點移過窗棂,像誰用銀線在地上繡出的紋路。青黛剛收走了冷掉的鹿骨湯,碗底殘留的藥渣沉着,像她此刻沉甸甸的心。

  她想起柳林帶她去的青丘村,那些帶着尾巴的孩子笑起來時露出的尖牙,竟比宮裡那些錦衣玉食的皇子們更真切些。可轉而又想起寒山寺洞裡那些淌血的妖,想起柳林說的“誰家的娃娃願意屍骨無存”,心口就像被什麼東西堵住,悶得發疼。

  “公主,夜深了,睡吧。”青黛的聲音輕得像羽毛。

  司馬錦繡搖搖頭,指尖劃過窗台上的冰花,那冰花凍得堅硬,卻在她指腹下慢慢化成水,涼絲絲的,像眼淚。“青黛,你說……人活在世上,是不是總要選一邊站?”

  青黛愣了愣,低頭絞着帕子:“公主是金枝玉葉,自然不用想這些。”

  金枝玉葉?司馬錦繡自嘲地笑了。在宮裡時,三皇兄總說她是溫室裡的花,經不得風雨。那時她不信,覺得善良總能換得真心。可嫁入王府才知道,王府的牆比宮牆更高,牆外頭藏着的,是她看不懂的算計,是比寒山寺的冰更冷的人心。

  她想起柳林方才揉她頭發時的溫柔,那溫柔裡藏着的,是讓她信服的“真相”。可此刻再想,那“真相”是不是也像青丘村的炊煙,看着暖,實則是被人精心升起的?

  院外傳來更夫的梆子聲,四更快了。司馬錦繡忽然想起剛嫁來時,柳林曾對她說:“錦繡,在王府裡,太幹淨的人活不長久。”那時她隻當是戲言,如今才懂,這話裡藏着的,是比刀子更鋒利的警告。

  她褪下月白紗裙,換上厚重的錦袍,肌膚上殘留的涼意卻怎麼也驅不散。銅鏡裡的自己,眉梢的胭脂早已褪盡,隻剩下眼底的茫然。她知道,從今夜起,那點天真該收起來了。

  就像青石闆上的冰棱,不管曾經多堅硬,曬過日頭,總會化成水,滴滴答答,最終什麼也留不下。

  而柳林的書房裡,燭火依舊跳躍。他看着輿圖上被朱砂圈住的洛陽,指尖在“司馬錦繡”的名字上輕輕一點,那名字是他白天剛添上去的,墨迹未幹,像一滴新鮮的血。

  “王爺,”黑影不知何時又立在角落,“十皇子那邊傳來消息,說想請公主出府小聚。”

  柳林擡眉,眼底閃過一絲笑意,冷得像結了冰的湖面:“告訴三皇子,公主身子不适,改日再去。另外,讓青丘村的老婦人‘恰巧’在公主散心時,哭訴幾句七皇子當年縱容家奴欺壓妖族的舊事。”

  黑影應聲退下。柳林端起茶盞,茶早已涼透,他卻喝得津津有味。窗外的風卷着雪沫打在窗紙上,簌簌作響,像誰在暗處磨牙。

  天家無親,豪門無情,善良從來都是砧闆上的肉,要看持刀人想怎麼切。柳林放下茶盞,指節敲着桌面,發出規律的輕響,像在為一場即将開場的戲,打着拍子。

  而西跨院的窗内,司馬錦繡吹熄了燭火。黑暗裡,她睜着眼,看着屋頂的梁木。她知道,往後的路,每一步都要踩在刀刃上,要麼被割得鮮血淋漓,要麼,就得學會握着刀,走下去。

  月光從窗縫裡擠進來,在地上投下一道細長的影子,像一條看不見的鎖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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