能說啥呢？

　　 昭敏和水靜蘭二人，往日無怨近日無仇，完全沒有交集的兩個人。

　　 真要說唯一的交集，那應該就是——她們有着共同的敵人。

　　 人和人之間，有着共同的朋友或許不一定能成為朋友，但是有着共同的敵人？那一定能成為朋友。

　　 這院落破敗，人迹罕至。

　　 水靜蘭過來的時候，根本就沒有人注意到她，因為這條路上，就沒有什麼人注意。

　　 她非常順利地就抵達了這破落的院子。

　　 隻有一個年邁的仆人，每天來送些飯食過來。

　　 水靜蘭一路走進了院落，到了裡頭的屋門前。

　　 “……”水靜蘭沉默片刻，低聲喚道，“公主？”

　　 裡頭毫無動靜，讓人忍不住懷疑，裡頭的人是不是早就已經死了。

　　 “昭敏公主？”水靜蘭又叫了一聲。

　　 就在此時，裡頭有鐵鍊響動的聲音驟然響起，再然後，就有了一陣聽起來就有些陰森的笑聲。

　　 “呵呵哈哈哈……”

　　 水靜蘭聽到裡頭動靜，這才走了進去。

　　 一進去，就看到裡頭的情形。

　　 簡單的床榻，連褥子都沒有，鋪着一層稻草，屋子裡沒有多餘的家具，一張桌子一張椅子。

　　 還有一扇屏風在牆角立着，那後頭是排洩用的恭桶，以及偶有擦洗用的水桶。

　　 除此之外，再無其他。

　　 牆壁上，一根很粗的釘子，深深嵌進了牆體裡。

　　 而釘子上，連着一條長長的鎖鍊。

　　 水靜蘭循着這鎖鍊一路看過去。

　　 就能看到，這鎖鍊的另一頭……拴在一截蒼白細瘦的脖頸上。

　　 “沒想到還有人會叫我公主？”昭敏的臉色很難看，她已經承受了太長時間的磋磨了。

　　 臉色很是蒼白，白裡還發着青。

　　 但隻是臉色難看，倒并沒有顯得多麼髒污狼狽。

　　 昭敏一雙眼睛，看起來很是幽深陰冷。

　　 她擡起眼睛來，定定看着水靜蘭。

　　 倏爾咧開嘴笑了，“既然會叫我公主，又特意前來的話……”

　　 昭敏問道，“看來，你也是卓施然的敵人了啊。”

　　 “公主英明。”水靜蘭一笑，“公主會敗給她，隻不過是運氣不夠好。”

　　 聽到水靜蘭這話，昭敏倒是淡然說道，“我會敗給她，是因為我技不如人而已。”

　　 經過這麼一段時間的思考，她已經能夠冷靜面對自己的失敗了。

　　 沒有什麼運氣不好之類的借口，就是技不如人罷了。

　　 水靜蘭原本是想借這個話題讨好昭敏，從而打開話頭。哪知這個話頭就直接被她給掐了。

　　 水靜蘭頓了頓。

　　 昭敏擡眸看着她，“直說吧，你想知道什麼。”

　　 水靜蘭看着眼前這個女子，這女子年輕，聰慧。

　　 看着她這雙黑沉沉的眼睛，像是無所遁形似的。這女子肯定不是什麼蠢貨，不然當初也不會輕輕松松就将京城攪亂。

　　 但就這樣的女子，在卓施然手下竟也敗得沒有還手之力。

　　 水靜蘭收斂了先前臉上的笑容，表情認真了起來，“我與公主遇上了一樣的敵人，但我不想輸。”

　　 ……

　　 另一頭。

　　 卓施然手指在茶杯邊沿輕輕摩挲着。

　　 唐馳問道，“你要是想知道她們說了什麼，我可以想辦法去打探打探。”

　　 卓施然擺擺手，“你現在去，她們早都說完了，沒必要的。”

　　 “你還是按照原計劃行事就行。”卓施然對唐馳說道。

　　 唐馳點點頭，“那我先走了，剛把卓淮送回來了。”

　　 唐小馬素來很樂意去完成卓施然給的任務，讓他保護卓淮進宮念書，順便保護攝政王司空獻。

　　 唐小馬覺得一點問題都沒有。

　　 他離開之前還看了封炎一眼，“你倒是别急着走，我看你這來去都急喽喽的，我都替你累得慌，你不如在這兒待個夠，然後再走吧。”

　　 封炎聽了他這話，懶得理他，隻是擺了擺手。

　　 唐小馬哪裡能體會他的心情？待個夠？哪有能待夠的？

　　 除非讓他一世都留在一人身旁。

　　 唐馳離開之後，卓施然這才拿了食物出來。

　　 封炎都愣住了。

　　 “小馬就算貪吃，也不至于躲着他吧？”

　　 卓施然聽到封炎這話，笑了起來，搖頭道，“不是，我昨天鹵的肉，小馬差點把鍋都啃了。我留了一點，原本留給孩子吃的，既然你回來了。”

　　 封炎倒是沒有拒絕，不一會兒，屋子裡就開始飄散食物的香味。

　　 他一邊吃，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卓施然聊天。

　　 “所以你是說，他們現在大有集結之勢？”卓施然聽封炎說着西臨的情況，皺眉問了一句。

　　 封炎點了點頭，“以前元老會的存在，監察司的存在，雖然挺霸道的，但這樣的存在，将這些一盤散沙似的各個宗門，集合到了一起。”

　　 “不好，但也有好處。”封炎說道。

　　 卓施然明白他的意思，“雖然一家獨大，但各宗門倒也好管理。”

　　 “對，後來元老會覆滅，宗門衰落，也就各自散落了，又都還傲慢得很，誰也瞧不上誰，于是一盤散沙。倒也不錯。”封炎說道。

　　 卓施然點頭，“難成大事。”

　　 卓施然又道，“所以他們現在是又要集合起來了。也對，這樣集合起來，要麼有相同的領導，要麼有相同的敵人，要麼兩者都有。”

　　 “相同的敵人他們現在倒是有了，那麼，就差相同的領導了。”卓施然想了想，“但就各宗門……别的小宗門姑且不論，單隻那七大宗門，就不是那麼容易服軟的。”

　　 “他們怎麼會那麼輕易服從别人的管轄？畢竟不是人人都是元老會……”卓施然道。

　　 沒有元老會那樣的暴力機構，想讓他們服從，應該很難吧。

　　 下一秒，卓施然就看到封炎的瞳眸，似乎有些變了顔色。

　　 那種，非常非常危險的，暗紅的顔色。

　　 卓施然聽到他從牙齒縫裡擠出來一句，“因為他們覺得不僅有了相同的敵人，還有了相同的利益和目标。”

　　 卓施然聽了這話，很快就反應過來了。

　　 能讓封炎這樣瞬間生氣的事情，那肯定與她有關呗。

　　 卓施然挑了挑眉梢，問道，“怎麼？他們這是瞄上我了？”

　　 封炎點頭，“北境的消息傳出去了之後，關于你的身份，就衆說紛纭。普通老百姓更趨向于相信是什麼神話故事。但這些宗門，可沒有那麼好打發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