卓施然忍了一手。

　　 但她這沒有輕舉妄動的狀态，讓水靜蘭有些安心。

　　 “看來你還是識貨的。”水靜蘭說道。大概覺得自己剛才的那個漆器盒子是很好的東西。

　　 覺得卓施然是看出來那是好東西，所以才沒了動作。

　　 殊不知，其實卓施然看不出來。

　　 她雖然會蠱術，蠱術也的确還不錯，但……怎麼說呢，沒什麼底蘊。

　　 技術可以，但沒有知識，班昀教給她的知識體系還不夠。

　　 煉器和傀儡術方面，也是一樣。

　　 她就是那種，知道辦法但對原理一知半解不甚明白的那種。

　　 就像是一台壞了的電視機，用力拍幾下就能用了，她知道要這麼做，但她并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做了就能有用。

　　 但水靜蘭并不知道，她雖然沒狂妄到覺得已然勝券在握吧。

　　 起碼也覺得底氣十足了。

　　 此刻，卓施然也看到了卓如馨還在痛苦嘶吼着，但是身體已經開始發生明顯的變化。

　　 在她身軀的醬黑色鱗片上，開始有閃着火光的紋路緩緩流過。

　　 不，視覺上說起來應該像是，她的身軀上，本來就刻下了很多的紋路。

　　 而此刻，則是有流焰在那些紋路裡淌過，就像是岩漿流過地縫一般。

　　 卓如馨疼得渾身都在抽-搐了，卻依舊無法掙紮，隻能老老實實原地不動，忍受着。

　　 “呃啊——！”卓如馨喉間甚至發出了那種，帶着非常多喉腔震顫共鳴的，不像是人類能夠發得出來的音節。

　　 聽起來很是古怪。

　　 但話語的内容，卻很直接，“殺了我！殺了我！”

　　 卓施然挑了挑眉，看來所有的人，對水靜蘭而言都不過是利用。

　　 就是不知道，卓赫英對她而言是不是也是一樣。

　　 卓施然已經看了出來水靜蘭的這個操作。

　　 那種流焰順着身上的紋路淌過的畫面，太像是……

　　 “……煉器？”卓施然淡聲說了句。

　　 水靜蘭倒是有些詫異，看向她，“你倒是識貨！”

　　 卓施然眯了眯眼眸，擡手就揮了一劍過去。

　　 劍氣帶着扭曲的力道呼嘯而去。

　　 水靜蘭明明知道卓施然劍術的效果，但臉上的表情卻依舊很是成竹在胸。

　　 果不其然，卓施然那道帶着扭曲力道的裂空劍氣，竟是沒能對此刻的卓如馨造成什麼傷害。

　　 看到卓施然一劍落空，水靜蘭先是愣了愣，而後就張狂大笑了起來。

　　 “哈哈哈哈——！哈哈哈哈！沒有辦法了吧？就你，也想螳臂當車……做夢！這是我們費了多少心思才找出來的方法啊！就是為了對付你！你們！”

　　 水靜蘭因為剛才卓施然那一擊落空，終于有了底氣，此刻看向卓施然時的眼神裡。

　　 也少了很多的謹慎，而是惡狠狠的。

　　 像是恨不得用眼神将卓施然咬下一塊肉來似的狠！

　　 “你真以為靠的是得來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材料嗎？！哈哈哈哈！那隻是引子而已！靠的從來就不是這些！”

　　 “靠的是封印着的力量！”水靜蘭終于說出了秘密。

　　 她從一開始收集那些材料，就隻是為了用那些材料來作為引子，召喚出封印着的邪魔的力量。

　　 卓施然沒有做聲，隻是聽着這些話，靜靜看着她。

　　 水靜蘭似乎還是不解氣，她隻覺得在卓施然這裡，自己實在是受了太多氣了。

　　 這輩子還從來沒人給她這麼多氣受！

　　 此刻終于得以釋放，發洩。

　　 水靜蘭沒能停下來，繼續說道，“既然已經開始召喚和鑄煉，不會那麼容易就停下來的。你還沒那個本事。”

　　 卓施然聽到這裡之後，略略點了點頭，“原來這是在召喚和鑄煉……”

　　 水靜蘭聽到卓施然這話，怔了怔。

　　 她心中隐隐覺得不妥，因為卓施然……此刻無論是表情聲音還是情緒，看起來都太穩定了。

　　 敵人如果很穩，那麼你就該擔心一下自己了。

　　 通常情況下，敵人如果很穩，基本是已經想到了對付你的方法了。

　　 這個道理，水靜蘭也懂。

　　 她的表情頓時就有些收斂了起來，先前那種張狂的笑，還有那惡狠狠的眼神。

　　 在逐漸收斂，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在逐漸恢複冷靜，以及警惕。

　　 倒是卓施然，此刻靜靜看着水靜蘭，勾起嘴角露出了個笑容來。

　　 就噙着這笑容問水靜蘭，“笑啊，怎麼不笑了？剛才不是挺開心的麼，怕什麼。不是已然覺得勝券在握了嗎？”

　　 水靜蘭用力抿了抿唇，先前還因為張狂而高亢的聲音，此刻也變得低沉了下來。

　　 她壓低聲音對卓施然說道，“你少在這裡故弄玄虛！”

　　 卓施然也不辯解這話。

　　 水靜蘭心裡已經有所防備，防備着卓施然随時可能會發動的攻擊。

　　 眼前這個，是絕對的強者，絕對不能放松警惕的那種。

　　 但是卓施然卻對她沒有任何攻擊的動作。

　　 水靜蘭明明自己在等着卓如馨鑄煉。

　　 但她怎麼覺得……現在看來，卓施然好像也在等着卓如馨鑄煉結束？

　　 為什麼？

　　 水靜蘭心裡問了自己一遍又一遍。

　　 為什麼？

　　 為什麼甚至卓施然還帶着明顯的期待感？

　　 水靜蘭心裡愈發覺得不安。

　　 人在不安的時候，就會不夠冷靜理智。

　　 “你到底在賣什麼關子！故弄玄虛什麼！”

　　 低吼出這句的時候，水靜蘭的手指動了動。

　　 其實是已經在控制卓如馨對卓施然做出攻擊動作了。

　　 雖然卓如馨現在還沒有鑄煉結束，但硬要的話，也能做出攻擊動作了。

　　 可是……！

　　 水靜蘭一愣，眼睛猛地瞪大了。

　　 她的目光都搖晃了起來，好像從未經曆過這樣的震驚和打擊。

　　 人都開始猛烈顫抖起來。

　　 因為她發現，卓如馨并沒有因為她的操控而有所動作。

　　 一點也沒有。

　　 如果隻是這樣的話，水靜蘭恐怕都還不會有多震驚而恐慌。

　　 但她看到了卓施然此刻的動作。

　　 卓施然并起兩根手指，微微朝下壓了壓。

　　 這是傀儡術裡的一個控制的手勢。

　　 能夠讓傀儡不要亂動。

　　 她用控制的手勢，在控制……什麼？

　　 水靜蘭不敢想。

　　 她聽到卓施然的聲音，很平靜，說道，“别急，等她鑄煉完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