攤主見問豬闆油，再次擡眼打量眼前的婦人。

　　穿着上雖到補丁摞補丁的地步，但袖口肩膀處也有補丁，這樣的窮苦人家也會買豬闆油吃麼？

　　他好意開口勸道：“大妹子，豬闆油最近又漲了，要八十多文一斤，一斤豬闆油隻能出六七兩豬油，不如芝麻香油菜油劃算。”

　　芝麻香油三四十文一斤，可菜油二十多文即可買到一斤，這之間相差的幾十文錢，窮苦人家不會不懂。

　　沈清終于明白過來。

　　攤主沒報豬闆油的價格，最主要的原因是她不是客戶群體。

　　不過她鹵味生意做不成，她想着做肥皂試試。

　　而做肥皂最關鍵的就是油，老闆提醒了她還能買芝麻香油。

　　她之前在家做過手工皂且成功了，這兒沒有現成的堿可以買，她知道從稻草灰裡可以提取，隻是沒試過不一定把握住量，可不得多嘗試幾次。

　　所以豬油也必須買，還不能買太少。

　　她對上攤主客氣道：“要個三斤吧。”

　　聽到沈清要三斤，攤主喜的眉開眼笑，忙不疊的切割稱重，最後收錢的時候不光送了豬毛，還送了江向南心心念念的大棒骨。

　　江向南挑着裝着豬頭豬闆油豬毛豬棒骨的水桶，肩上的擔子不算什麼，心裡的擔子越發沉重。

　　娘買了這麼多，早上賣魚和黃鳝的收入夠麼？

　　等回家了，他立馬去撈魚下黃鳝，絕不偷懶！

　　一定對得起娘給他吃的肉和豬油！

　　沈清沿着街道走走看看，看到香料店鋪，立馬走了進去。

　　進去之前，她對鹵味生意還抱有一線希望，出來時已經徹底歇了這個心思。

　　原本想着鹵不成豬下水，但可以鹵鵝、鹵豬蹄，可問了八角桂皮等鹵料也就是這朝代的香料後，懸着的心死的透透的。

　　老貴老貴！怪不得古代香料能當官員的工資發放。

　　江向南緊跟着他娘，隻見她娘進了一點沒有畏懼的進了香料鋪，又進了雜貨鋪。

　　進香料鋪出來時眉頭緊皺，一臉生無可戀；從雜貨鋪出來時滿面春風，不過沒一會又愁眉苦臉起來。

　　他看不懂，娘這心情轉換的也太快了吧。

　　沈清顧不上江向南，她正心裡默算肥皂生意的可行性！

　　這兒叫胰子，一塊胰子一百八十文，扣掉雜貨鋪的利潤，進貨價大概在一百到一百二十文之間；

　　一斤豬油成本在一百文左右，她看了雜貨鋪胰子的大小，大約能出五六塊成品，也就是說一百文的成本能掙五百文錢！

　　她還特意問了有無專門洗頭發的胰子，掌櫃的說沒有；

　　芝麻香油三四十文一斤，成本更是低，到時出貨價可以适當放低一些，讓雜貨鋪掌櫃的利潤更高，這樣即便肥皂打不開市場，芝麻護發皂也能行！

　　隻不過，沈清有些發愁的想，不管是哪種肥皂，哪種制作工藝，基本上都要放上一段時間，專業的說法是’熟成‘，簡單來說就是皂化反應，肥皂裡的刺激物質随着時間延長逐漸下降，更加溫和，也更加适合皮膚使用。

　　不會讓肌膚有刺激感。

　　剛開始鋪貨，不管哪家雜貨鋪老闆都會驗貨，要是對肌膚有刺激，豈不是砸了口碑？又有哪個雜貨鋪老闆敢進她們做的！

　　所以最少得放一個月往上才安全。

　　現在三月中旬，即便馬不停蹄的趕工，也要下個月底才能見到銀子進賬。

　　一個多月呐，放在平穩盛世當然不算什麼，可六月就有水災，到時哪哪都被淹沒，必須要在這之前出發。

　　糧食、家當，老和小走路都不行，出發前必須有大量的銀子置辦交通工具——車，窮的話闆車、獨輪車，富的話就能牛車、驢車甚至馬車。

　　能掙錢的時間太短了....

　　短歸短，沈清還是去油鋪打了十斤芝麻油和五斤菜籽油。

　　抱着壇子出來時，江向南嘴巴快能塞下雞蛋了。

　　江向南挑着大水桶，水桶裡放着豬肉豬闆油等物，沈清抱着壇子，委實不方便再逛了。

　　她開口道：“回吧，我記得來的路上有個糖鋪，咱們買兩斤紅糖回去。”

　　霍冰還有二十多天才出月子，如今有了油，可以煎荷包蛋，按照她老家的習俗，放上一勺紅糖做出來可好吃了。

　　古法老紅糖，純手工制作而成，嗯，對生産過後體虛的婦人來說頂頂好。

　　江向南聽後沒意見，路過一家書鋪時，遲疑了好久方才問道：“娘，你真的不進去看看毛筆嗎？”

　　沈清疑惑的看向身側的向南，不明白她去看毛筆做什麼？

　　江向南抿了抿嘴角，最終選擇提醒：“小弟說他毛筆秃了，不買的話夫子責怪咋辦？”

　　夫子的話對娘來說比聖旨還聖旨，小弟又是娘最疼最寵的孩子，昨晚娘已經對小弟狠下心一次，就怕今日回家後後悔，到時想買毛筆城門關了後悔都不成。

　　“不買！”沈清沒好氣的說道。

　　肥皂一個月後才能見到收益，關鍵這一個月又不能空着，源源不斷的做就要源源不斷的投入，家裡總共才十一兩的存銀，哦不，昨天給了一兩多給霍冰，加上今日已經用去的，堪堪九兩出頭。

　　九兩出頭的存款，哪能再去買紙墨筆硯這些貴貨！

　　貴貨？

　　墨和硯原材料難得沒法做，紙和筆确實可以的，尤其紙張，好的不會，差的她看過做的視頻，用竹子雜草樹木藤蔓等等都是可以的。

　　毛筆的工序和制作紙張比起來，更是簡單易操作多了。

　　沈清心随意動，将手上的壇子往江向南手上一塞，快速道：“娘進去看看，你等一下！”

　　江向南扯出一抹苦笑。

　　他就知道娘會進去看。

　　想想也是，娘寵了小弟十多年，小弟又是家裡唯一的讀書人，以後江家改換門庭隻能靠小弟，娘怎會真的不重視了？

　　娘連他們以及大嫂小花江水都好起來了，對上最寵愛的小弟必然會更好。

　　江向南在外胡思亂想間，沈清已經在書鋪裡面将想知道的都打聽清楚了！

　　一支毛筆竟然要一百五六十文，隻比胰子便宜那麼一點。

　　但胰子成本高啊，一百五六十文的毛筆要不豬毛、要不羊毛兔毛，這、這利潤委實不低啊。

　　甚至比胰子更有賺頭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