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歐請假三天，負責接送的劉哥立刻知道了。

　　 劉哥知道後，歐老很快也知情。

　　 老人家不放心小孫子，轉身就拎了一堆補品過來探病。

　　 小歐嘟嘴委屈巴巴，低聲解釋了緣由。

　　 歐老瞪大眼睛，比劃五根手指。

　　 “五瓶？你這麼小的人兒一口氣喝五瓶汽水？啊？”

　　 小歐埋下腦袋。

　　 歐老皺眉問：“誰拿給你喝的？”

　　 “舅媽和表哥表姐。”小歐答：“他們說想喝就去拿，讓我喝個夠。”

　　 歐老一聽，眉頭皺得更深了。

　　 “現在還敢喝不？還想喝不？”

　　 “……不敢了。”小歐揉了揉肚子，“還痛來着。”

　　 歐老叮囑他好好養着，“聽爸爸媽媽的話，不許再亂吃東西。”

　　 小歐乖巧答好。

　　 九霄聽哥哥在說“好”，顧不得玩手上的橡皮鴨，興奮跟着附和：“好好好好……”

　　 “喲！”歐老瞬間笑開了，“九霄會說話了哎！”

　　 李緣解釋：“會鹦鹉學舌說幾個字，偶爾還會喊‘媽媽’，其他基本還不行。”

　　 歐老忍不住瞪他，反問：“他才幾個月大啊？六個來月！哪能那麼快就會說話！”

　　 “他能自己坐了。”李緣答：“比普通孩子快一個多月。說話應該也能快些的。”

　　 歐老不住點頭：“已經夠聰明了！你呀，别總着急把孩子往天才的路上趕。這小子不用你教，以後百分百也能成才！”

　　 “沒有天生的天才。”李緣反駁：“隻有勤而好學的才子。”

　　 歐老搖頭：“那也不用現在就教啊！”

　　 “我沒教啊。”李緣也搖頭。

　　 歐老瞪眼：“诓誰呀？我明明看到你擺棋子的時候就跟他念上頭的字！你抱着他的時候就給他念三字經和古詩！别以為我不知道！”

　　 “這……這是我的日常。”李緣頗感無辜，解釋：“我逗孩子都這樣啊！”

　　 歐老呵呵兩聲：“也就你的日常是這樣的！你去問問其他人家的孩子，哪有幾個月大就開始‘三字經’和‘唐詩三百首’的！”

　　 “我管他人做甚。”李緣溫聲：“我帶的孩子，我就這麼教。當初要不是我的孫子孫女離得太遠，我也想這麼給他們啟蒙。可惜呀……現在都大了，也輪不到我的頭上來。”

　　 歐老聽出好友話語下的“無奈”，忍不住勸道：“人生在世，不如意事十有八九。你已經夠幸運了，兒子和一衆徒弟都很孝順你。人呐，不能太貪心。”

　　 “是啊是啊。”李緣笑了笑，“不該太貪心的。這把年紀了，能身體健康幹點活，還能有同行作伴，閑時還能含饴弄孫——确實該滿足的。”

　　 歐老示意正在看電視的小歐，低聲：“……家破人亡那會兒，我很傷心，也很灰心，覺得老伴走了，唯一的孫子沒了，兒媳婦也沒了，餘生盡是黯淡。直到發現他還活着，晚年生活總算有了光，有了希望。我不貪心，隻要他好好活着，哪怕沒法當什麼小天才，我也無憾了。”

　　 李緣失笑：“咱們都經曆過最差的時候……什麼都能看淡。”

　　 “對。”歐老幽幽歎氣：“活到咱們這個歲數，再不看開看淡也不行了。”

　　 李緣直覺他話裡有話，忍不住問：“怎麼了？”

　　 “沒什麼。”歐老道：“年紀越大，越不會跟晚輩們計較什麼。”

　　 李緣低笑：“你年紀大，可小毅還年輕。你不計較，就留給小毅去出面。”

　　 “也是。”歐老苦笑：“我現在幾乎什麼都不管了，外頭全靠他自個。”

　　 李緣微笑贊道：“小毅自小就非常優秀，不用你操心什麼。”

　　 “也操心不了。”歐老搖頭：“我自個忙自個都顧不上來，沒時間顧上他。他能有今天這樣的成就，主要都是靠他自己。”

　　 李緣低笑：“也有你給的基礎呀！”

　　 “不多。”歐老溫聲：“正因為如此，我對小歐的成長看得越發開。”

　　 李緣忍不住調侃：“你看得開，别人不一定看得開。”

　　 “唉！”歐老苦笑：“都是私心作祟，都是貪心作祟。”

　　 李緣哈哈笑了。

　　 歐老建議：“周末有空的時候，一起喝喝茶吧。過多兩個月，天氣冷了，就懶得挪動了。”

　　 為了避嫌，也為了避開某些人的刻意讨好，他一直低調躲家裡。

　　 老友整天顧着工作，顧着帶小九霄，十天半月也不往他那邊去。

　　 沒法子，隻能主動開口約人。

　　 “不行。”李緣解釋：“子豪答應小歐了，周末要帶大家一起去馬場野餐。小婉還說，要帶上廚師一塊兒去，給大家弄一些新奇的東西吃。”

　　 “喲！”歐老立刻來了興趣：“那我也去吧。馬場那邊，對吧？”

　　 “行啊！一起去。”

　　 約了周末一起郊遊後，歐老便回軍屬大院去了。

　　 歐老平時走動少，他一出動，很快就有人跟歐陽毅提起。

　　 于是，歐陽毅随後也知情了。

　　 他聽說兒子已經好轉，便沒打電話來心園，而是忍到自己出差回來，才親自過來探病。

　　 “都不在？”歐陽毅疑惑問。

　　 蔡姐笑呵呵答：“對！都去郊外馬場了！一大家子都去了，連新來的廚師也一塊兒去了。”

　　 歐陽毅低笑：“原來是郊遊去了。”

　　 蔡姐揮手：“你也去吧，反正你有司機。平時你那麼忙，趁機跟大夥兒去玩一會兒。”

　　 歐陽毅道别上車，眯住了眼眸。

　　 “先去一趟吳家。”

　　 ……

　　 三天後，新來的廚師嚴進出通過了考驗期，正式留在心園。

　　 考驗期隻有一周，并沒有很長，而且每天都按他要求的工資算工資，心園并沒有占他的便宜。

　　 宮師傅高興得笑不攏嘴，一個勁兒道恭喜。

　　 “喜從何來？”嚴進出郁悶反問：“金錢的奴隸，富人家的牛馬，有什麼值得好恭喜的？”

　　 宮師傅搖頭：“從古到今，誰不是金錢的奴隸啊？當皇帝的，也有愁國庫空虛的時候。你那麼有才華，連平平無奇的白粥都能煮得讓太太滿意。她一點頭，你立刻就成了正式工了。”

　　 “安家費給了多少？”嚴進出張望左右：“我可不想跟你一樣住這兒。你該不會大半夜還得起來弄夜宵吧？”

　　 “犯不着。”宮師傅解釋：“心園大多數人都不愛吃夜宵。太太喜歡喝湯，我一般傍晚就開始熬。平時都是晚上八九點休息，不用熬夜更不用半夜起來。有你來主廚，我隻會越發輕松。”

　　 嚴進出搖頭：“我可事先說了哎！我隻負責買菜備菜，不負責洗刷打掃。”

　　 “依你依你！”宮師傅十分爽快：“隻要你願意掌勺，其他我全包攬都行。”

　　 嚴進出狐疑問：“怎麼？你就圖這麼一口吃呀？”

　　 “對。”宮師傅樂呵呵道：“隻要能讓我吃到你煮的東西，啥事都好商量。”

　　 “你這态度！”嚴進出好笑問：“怎麼不見你的廚藝見長呀？不可能啊！”

　　 宮師傅搖頭歎氣：“沒法子。三十幾歲後，嗅覺和味覺退化得忒快。我做菜的水平，不僅沒進步，好像還在退步來着。”

　　 “别灰心。”嚴進出道：“練練就出來了。行，那咱們就這麼說定了，合作愉快。”

　　 宮師傅笑眯了眼睛，低聲：“你都瞧見了，太太很好說話，待人也寬厚。你呀，留在這兒準沒錯。”

　　 嚴進出聳聳肩：“就我這手藝，去飯館人家請不起。去大飯店，我嫌太忙太累。也就這樣的富貴人家，舍得花這麼一筆錢。對了，我的安家費究竟是多少啊？”

　　 “十塊。”宮師傅答。

　　 嚴進出一聽，立刻撂挑子要走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