聽着傅寒川在電話裡對祁肆做着交代，姜雪心幾番猶豫，欲言又止。

　　最終，沒有出言阻止。

　　她的确是放不下女兒。

　　但是，傅寒川說的也對，白冉情況算是穩定了，這裡有他，有醫護，還有靜姐。

　　但她知道。

　　她仍舊是愧對女兒。

　　“冉冉。”

　　姜雪心不大敢正視白冉的眼睛，抱歉的道，“媽媽，對不起你……”

　　“媽媽回去後，等找到威廉，确認他平安後，就回來陪你啊。”

　　嗯。

　　白冉微笑着，眨了眨眼。

　　她其實想說，不用急着趕回來的……但她口不能言，就隻能算了。

　　“哎……”

　　姜雪心無奈歎息。

　　偏偏是在這種時候，威廉出了這種事。

　　“媽。”

　　傅寒川挂了電話，轉向母女倆，“都已經安排好了。”

　　申請航線是來不及了。

　　最近的飛往明州的航班，在兩個小時後，祁肆定了個頭等艙。

　　“媽，您收拾下，這就準備過去吧。”

　　這裡去機場有段距離，辦理手續，登機也需要時間。

　　确實，挺倉促的。

　　“這就要走？”姜雪心沒想到，女婿的速度這麼快。

　　“嗯。”傅寒川颔首，“我讓司機在樓下等着了，這就送您去機場。”

　　“哎，好。”

　　姜雪心點着頭，心緒翻滾。

　　轉身面對着白冉，胸口像是墜了塊大石，沉甸甸的。

　　她是真的，虧欠這個女兒太多。

　　從小，沒有帶她在身邊，這些年，也沒有把她照顧好。

　　但說什麼呢？

　　說的再多，都是矯情。

　　“冉冉。”

　　姜雪心扯出抹笑，“媽媽走了啊，到了之後，給你打電話。”

　　嗯。白冉微笑着，眨了眨眼。

　　“媽，我送你。”

　　傅寒川起身，把姜雪心送了出去。

　　望着他們的背影，白冉躺在那裡，臉上的笑意，迅速散去。

　　她不是心懷怨恨。

　　隻是，難免會想起過往種種。

　　她總是被丢下。從小，就是這樣……

　　父母離異，父親先有了新的家庭，那個家，容不下她。

　　于是，她被送到了祖父那裡。

　　後來，她被母親接去了明州。

　　那時候，母親也有了新的家庭，給她添了個弟弟……

　　生活上，她其實沒有吃過什麼苦。

　　隻是，她始終沒能擁有過，一個完完整整，屬于自己的家。

　　家是别人的，她隻是順帶的那一個。

　　很小的時候，她就渴望着長大。

　　因為長大了，她就可以和愛人，組成一個新的家。

　　一個，真正屬于她的家！

　　于是，那一年，她跟着司正澤，義無反顧的，來了江城……

　　…

　　傅寒川沒走遠，隻到房門口。

　　“媽，我還要照顧冉冉，就不遠送了，您放心，都安排好了。”

　　“嗯。”

　　姜雪心點點頭，女婿辦事，她自然是放心的。

　　“媽。”

　　傅寒川了然，道，“您擔心的，是冉冉恢複後，我不肯放她走，至少現在，我照顧她，是完全沒有問題的。是不是？”

　　是啊。

　　姜雪心長歎口氣，“冉冉就拜托你了。”

　　想想補了一句，“謝謝，辛苦你了。”

　　“……”傅寒川面色凝了凝，不置可否，“媽，您現在還是我嶽母，冉冉，還是我太太。”

　　這些，都是他應該做的。

　　“是啊。”

　　姜雪心點點頭，“我先回去，要是威廉沒事，我就馬上回來。”

　　“……”傅寒川微頓，扯了扯唇，“好。”

　　“我走了。”

　　“媽您慢走。”

　　傅寒川站在那裡，微微眯起眼眸。

　　這時候，他忍不住壞心的想，小舅子，要是‘出點事’就好了。

　　受一點點小傷，能絆住嶽母就行。

　　嶽母在，總是橫在他和冉冉之間，他想和冉冉，能多點單獨相處的時間。

　　他想對冉冉好。

　　要說他是沒有目的的，那是假話。

　　他已經不知道還能對冉冉怎麼更好，那就多加點時間。

　　多陪她，多照顧她，趁着這段時間。

　　這樣的話，将來，等她恢複了，想想他的好……

　　或許，就不會那麼舍得，離開他？

　　轉身，回去房間裡。

　　…

　　“靜姐，你們都去休息吧。”

　　“好的。”

　　靜姐答應着，和護士一同出去了。

　　房間裡安靜下來。

　　傅寒川調暗了燈，走到床邊坐下，望着白冉圓睜的眼睛，猜測她這會兒心情應當不大好。

　　“不困？”

　　嗯。白冉眨了眨眼，還不想睡。

　　“那我們說說話吧？”

　　傅寒川習慣性的握住她的手。

　　他生性不是話多的人，這段時間，真是比他之前三十多年加起來說的話都要多。

　　“明天你想吃什麼？”

　　白冉還插着胃管，食物都是弄成流質，從胃管打進去。

　　但傅寒川這樣說，就好像，她能嘗出來味道一樣。

　　好像，她不是個病人，而是好好的。

　　“……”白冉望着他，聽着他碎碎念，唇邊不覺漾開抹笑。

　　這一刻，她甚至在想，這樣的日子，也許，久一點，也沒有關系……

　　“冉冉？”

　　傅寒川擡手，在她眼前揮了揮，“想什麼呢？發呆了？”

　　白冉抱歉的努努嘴。

　　“沒怪你。”

　　傅寒川笑笑，“我剛才說，明天元寶放學早，晚上過來，和我們一起吃飯。”

　　這清淡平穩的語調，好像這裡不是醫院，而是他們的家……

　　仿佛是有種默契，這會兒，傅寒川捏了捏她的手，“你在哪兒，我們的家就在哪兒。”

　　轉而，又說起了康康。

　　拿起手機，“想不想康康？”

　　“……”白冉立即瞪大了雙眼，着急起來。

　　當然想！

　　“呵呵。”

　　傅寒川低低笑開，“就知道你想，這就給你看啊。”

　　劃開手機，點開了軟件。

　　康康的房間裡裝了監控，能在手機上查看到。

　　“你看……”

　　傅寒川把手機舉着，放在了白冉眼前，兩人腦袋挨着腦袋，看着監控畫面。

　　這個角度，正對着康康的床。

　　這個時間，康康自然是在呼呼大睡。

　　看着監控裡的小兒子，白冉眼睛睜的更大了。

　　“不一樣了吧？”

　　傅寒川失笑，知道她是在吃驚。“康康長大了不少。”

　　睡在那裡，dUang大一隻。

　　和剛來時，完全是兩副模樣了。

　　“胖乎乎的。”

　　傅寒川溫和的，念着，“江城氣候好，适合康康，長的這樣好。”

　　“最近不很熱了，保姆每天都會帶着康康在花園裡散步，最近都沒有犯氣喘……”

　　“他會越來越健康的……”

　　“他等着媽媽，回家呢。”

　　“……”

　　白冉望着康康，忽而，皺了皺眉，嗓子眼發出輕微的哼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