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嗯。”

　　傅寒川瞬間繃緊了脊背，正襟危坐，“你說，我聽着。”

　　“我……”

　　白冉怔怔的看着，稍稍别開視線。

　　繼續道，“我病了很久了。”

　　确切的說，是要從她墜海那天開始算起，到現在，她就一直病着。

　　“我的思維，甚至還停留在那時候，你……能明白嗎？”

　　“能。”

　　傅寒川一個磕絆都沒有，連連點頭，“我明白的。”

　　他真的明白嗎？

　　白冉深吸口氣，希望他，是真的明白。

　　那個時候，她懷着身孕，被愛人抛棄，還失去了最愛她的爺爺……

　　一想到這些，白冉默默攥緊了雙手，睫毛輕顫着。

　　“對我來說，這些事，就好像剛剛發生過，沒多久。”

　　“我知道。”

　　傅寒川不住點頭，“我都明白！”

　　面色泛青，望着她低喃，“你說過，讓我等你，我不是要催你，我隻是……想，能夠見到你。”

　　“為什麼呢？”

　　白冉睜眸看着茶幾上新鮮花束，慢慢的道，“是怕我，一聲不吭，跑了嗎？”

　　“……”傅寒川一窒。

　　沒法反駁。

　　他的确，有着這樣的恐懼。

　　“我不會的。”

　　白冉清淡的笑了下，“别說這裡有你的保镖……我先承諾你，如果我要走，一定會告訴你。”

　　如果她打算不告而别，那麼，他這次回來，就已經看不見她了。

　　今時不同往日，她有兩個孩子，在江城，在渝灣。

　　她做不到，一聲不吭的走掉。

　　即便他們将來不在一起，因為孩子，也不可能再不見面。

　　“你去忙吧，不用一直守着我，你的生活裡，不隻是我。”

　　傅寒川漆黑得透不進半絲光亮的眼看着她，回了她一個艱澀的笑容。

　　“我知道了。”

　　冉冉這是，不想他總是出現在她眼前。

　　傅寒川站起身，渾渾噩噩的，“那……我先走了，你好好休息，我……”

　　一句話，說的是磕磕絆絆，“我明天來接元寶。”

　　“嗯，好。”

　　白冉坐在那裡，沒有動，“我行走還不太方便，就不送你了。”

　　“不用，不用的。”

　　傅寒川蓦地的轉過身，失魂落魄的，出了房門。

　　…

　　“寒川？”

　　門外，姜雪心從隔壁過來，撞見了他。

　　“？”傅寒川怔了足有兩秒，才認出眼前的人，“媽。”

　　“你……”

　　你怎麼魂不守舍的？

　　姜雪心原本是想這麼問，但是，話到嘴邊，咽了下去。

　　為什麼？還用問嗎？

　　扯唇笑了笑，“來接元寶？”

　　“不是。”傅寒川搖搖頭，“元寶明天才去學校，我是來看冉冉的。”

　　果然。

　　姜雪心暗暗歎息。

　　再不用問了。

　　看女婿這副樣子，想也知道，沒有在冉冉那裡讨到什麼好。

　　“媽，我走了。”

　　“哎，好。”

　　姜雪心歎息着搖搖頭，轉身進了病房。

　　一進去，見白冉在外間沙發上安靜的坐着。

　　姜雪心過去坐下，“寒川一早過來，怎麼沒讓他多坐坐？”

　　問道，“你說需要時間考慮，或許，和他多談談，會有幫助？”

　　“媽。”

　　白冉擠出絲笑容，“你不了解他，我要是真留下他，那我，就跟答應他，沒有區别了。”

　　他是個話少的男人，永遠做的比說的多。

　　“好吧……”

　　姜雪心歎息着點頭，“你的終身大事，你自己拿主意。”

　　…

　　稍晚一點，盛相思來了，帶着君君一起來的。

　　正好，元寶也醒了。

　　“元寶，和君君一起去玩。”

　　“好的。”

　　元寶牽着君君的手，“媽媽，姑姑，我們去隔壁玩了。”

　　“乖。”

　　“去吧。”

　　白冉盯着盛相思，笑眯眯的，“新婚的感覺，不錯嘛？”

　　“嘁。”

　　盛相思笑着撇嘴，“什麼新婚？我的事，你還不知道？”

　　“第一次婚禮，是新婚呀。”

　　白冉漾着笑，伸出手，“給我看VLOG啊。沒忘吧？”

　　“當然沒有！”

　　盛相思立即掏出手機，點開了視頻。

　　這個不是随手拍的，是東娛專人負責拍攝的，一段VLOG拍攝的，像是部大片。

　　“哇！”

　　白冉贊歎着，“拍的好好啊！你們倆，簡直是明星啊！”

　　說着又笑了，“你就是明星沒錯啦，陸總嘛，他要是入行，還有那些流量小鮮肉什麼事啊？”

　　“我覺得也是，哈哈……”

　　兩個人笑鬧着，盛相思盯着白冉的臉，感歎着，“你好了，真好。”

　　“嗯。”白冉稍怔，“是，真好。”

　　“冉冉。”

　　盛相思躊躇着，道，“你和大哥的事，我可以問嗎？”

　　“當然。”

　　白冉觑着她，嗔笑道，“我知道，你是關心我。”

　　“那，你是怎麼想的？或者，我應該問，你想好了嗎？”

　　“沒。”

　　白冉搖搖頭，如實道。

　　“我其實，挺矛盾的。”

　　記憶停留在‘墜海’之前，她恨不能和傅寒川此生不複相見，老死不相往來！

　　但是。

　　偏偏，他們後來，又見面了。

　　“我待在這裡。”

　　白冉擡手指了指四周，“這裡每一寸地方，都是他照顧我的痕迹。”

　　“明白。”

　　盛相思點着頭。

　　“其實，我們倆，有點像。”

　　因為，她們的不幸，都源于同一個人。

　　“是，有點。”

　　白冉輕輕袅袅的笑着，“但是，陸總和她，從頭到尾，沒有過男女間的牽扯，更不曾談婚論嫁。”

　　區别在于，傅寒江是被動的。

　　“可你大哥不是。”

　　白冉眼線一圈紅了，“他切切實實，因為姚樂怡，抛棄了我。”

　　話音落，淚水奪眶而出。

　　“冉冉。”

　　盛相思不忍，輕輕抱住了她。

　　“我最難過的關……”

　　白冉靠着她，哽咽道，“并不是姚樂怡害了我……”

　　惡人作惡，自有法律來收拾。

　　“最難過的關，是他抛棄了我，還要逼我……爺爺是因為我給他當情婦，才會沒了的……嗚嗚。”

　　“是，是他的錯。”

　　“世上怎麼會有這麼矛盾的人？明明對我那麼壞，卻又對我這麼好。”

　　偏偏就，被她給遇上了。

　　…

　　暮春時節，換季了，江城雨水多了起來。

　　傍晚，下起雨來。

　　雨勢還不小。

　　姜雪心和威廉一起進來了，白冉正陪着元寶在畫畫。

　　“元寶。”

　　“小舅舅！”

　　威廉一到，便抱起了元寶，“走，跟小舅舅打遊戲去。”

　　“媽媽？”元寶沒有立即答應，詢問的看向媽媽。

　　“去吧。”

　　白冉笑着同意了，“可以玩一會兒。”

　　“走咯！”

　　一大一小倆孩子走了，白冉才發現，姜雪心在窗口站着，抻着腦袋往外看。

　　白冉好奇，“媽，看什麼呢？”

　　“冉冉。”姜雪心朝女兒招招手，“你過來看看。”

　　看什麼啊？

　　“哦。”

　　白冉起身，去到了窗邊，探着腦袋，往下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