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婆子正在清理兒子收回來的鴨絨，見上面沾着些髒污，便索性拿了清水來，給洗幹淨，然後給晾曬起來。

　　 見到她這一通忙活，兒媳婦李氏就覺得太麻煩了些，開口道：“阿娘，杜嫂子又沒說一定要幹淨的，你這也用不着給洗一遍吧，這麼一洗，重量就下去了。”

　　 想來想去，總覺得這麼一來，有點吃虧了。

　　 這可真是一點虧都吃不得，蘇婆子轉頭就瞪她，道：“你說說你，做人那麼小家子氣幹嘛，大氣一點不行嗎？”

　　 李氏頓覺委屈，低垂下頭，她也沒說錯什麼啊，多點重量，不能多賺些錢回來嘛，她這想法又有什麼錯，清洗一遍，費事不說，還把重量給洗輕了。

　　 “我也沒說錯啊。”她小聲嘀咕一句。

　　 蘇婆子冷笑一聲：“你是沒說錯，但做人也不能這樣斤斤計較，太小家子氣了，誰願意跟你相處，行事大氣些，别人都樂意與你來往，我洗一遍确實費事，也把重量洗輕了，但是人家能看到我們的誠意。”

　　 兒媳婦人年輕不懂事，她這做長輩的，少不得要多教教了。

　　 “收鴨絨這活兒，也不隻是我們一家才能做，别家也一樣做得，但人家青娘就交給我們來做，那是信得過我們，我們再把事情做好一點，豈不是對得起人家的信任，或是做得馬馬虎虎的，她找誰也能做啊，也不是非得我們一家。”

　　 李氏聽得點了點頭，好像還真是這樣，别人家一樣也可以收，但杜嫂子并沒有找别人，隻有她男人一個人在外面四處收集鴨絨，想通這一點，頓時也有些慚愧起來。

　　 隻聽蘇婆子繼續道：“你再想想人家青娘，給我們的是什麼價格，這麼高價，還不能把事情做得漂亮點，對得起賺到手裡那些錢嗎？”

　　 再說了，她也并不僅僅隻是為了這些，人家交過來的活兒，他們做好一些，以後那邊再有什麼事時，也會想到他們一家，到時候帶着他們一起做，賺錢的日子還在後頭呢，現在把事情辦得漂亮些，落個好印象，不好嗎？

　　 這兒媳婦，目光還是短淺了些，不過兒子還是很聽話，她怎麼說，就怎麼做，這一點就很好，人不算多聰明不打緊，隻要聽話，肯老實幹活，這就可以了。

　　 李氏想到十五文一兩的價格，頓時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，這個價格确實給得很高了，他們在中間有很大的操作空間，從中能賺到不少錢，活兒做精細些，好像也應該。

　　 “阿娘，你說得對，都是我想差了。”她連忙認錯。

　　 “知錯就改，這就很好，以後若有什麼不明白的，可以多問問，我比你多活了這些歲數，難道還沒有你們想得明白？”

　　 “是是，阿娘你說對。”李氏連聲就着。

　　 “以後遇事多想想，做人要大氣一點，就算偶爾吃點虧，也不是什麼壞事……”蘇婆子緩緩說道。

　　 李氏老實聽着，不時的應一聲，手裡也沒閑着，幫着蘇婆子一起将鴨絨攤開晾曬起來。

　　 洗過之後的鴨絨，看上去更為白淨，手摸上去也十分柔軟舒适，讓人忍不住拿在手裡揉搓幾下。

　　 “阿娘，你說杜嫂子買這些東西來做什麼？”她好奇的問了一句。

　　 這事兒之前杜青娘有說起過，隻是蘇婆子并沒有與家人多說什麼，以至于李氏都不清楚，這些鴨絨來做什麼。

　　 這也不是什麼不能說的秘密，見她問起，蘇婆子便也開口說了。

　　 “說是用來做衣服，冬天的時候穿着暖和，這東西我看着，應該也确實很暖和。”以前，她從來沒想過這玩意兒能做衣服，不過杜青娘那麼說了，她也意識到，這些鴨絨做衣服，應該會很暖和舒适。

　　 “真的暖和嗎，阿娘，那我們家裡要不要也各做一身，天冷的時候穿着暖和一些。”李氏如此道。

　　 蘇婆子就白了她一眼，道：“這東西十五文一兩，拿來做衣服，你舍得嗎？”

　　 反正她老婆子是舍不得的，用來換錢多好，為何要用來自家做衣裳，那绫羅綢緞也很好，可他們家裡買來穿過嗎，不就是因為價格太貴了嘛，普通的衣服也能過冬，又為何要穿那麼貴的。

　　 李氏一想，還真是這樣，十五文一兩呢，做一身衣服，也不知需要多少鴨絨，真要做一身出來，那都不知道是多少錢了，光是鴨絨的錢，怕不得幾十上百文吧，這還不算布料的錢，算下來，還真有些舍不得了。

　　 “以前大家都看不上眼的東西，現在竟是這樣貴了。”她不由直咂舌。

　　 蘇婆子搖了下頭：“有人願意買，它就貴，若是沒人願意買，那也就還是不值錢的玩意兒。”

　　 李氏點頭，算是認同了蘇婆子的說法。

　　 “咦，不對啊，若隻是做幾身衣服，杜嫂子需要的鴨絨應該也不多才是，但她并沒有說需要收多少量，我們這邊就一直這麼收下去嗎？”

　　 沒說收多少量，一直收下去，那就會收不少鴨絨，她們一家子就那幾口人，一人做一身衣服，也需要不了那麼多吧？

　　 蘇婆子想了想，道：“我們這兒也才收到這些，回頭給她送過去，若是數量夠了，她應該就不要了吧，到時候看看她那邊怎麼說，沒說不要，我們就一直收着呗！”

　　 反正這玩意兒，也能做衣服穿，杜青娘那邊若是說不要了，她也可以試着，自己做一身衣服穿，就是想到那麼貴的價錢，又有點心疼起來，自己穿就太浪費了。

　　 “這樣會不會不太好啊，還是找杜嫂子問個清楚，看她大緻需要多少的量，這樣我們就按數量來收，再多的收了來，到時候我們花了錢出去，就砸在手裡了，那多虧啊！”

　　 李氏覺得，這方面不是要說清楚的好，不是說她小氣，而是損失的都是錢啊，家裡現在雖然說賺到不少錢，但也不能随便虧損進去，現在豆腐生意都沒有以前好了，往後還能不能賺錢，都不好說。

　　 “也有道理，回頭我找青娘問問看吧，隻是我看她那個意思，是有多少就收多少來着，倒是沒問清楚，做幾身衣服的話，好像也确實用不了多少的量。”

　　 現在倒也不急這個，眼下都沒有收到多少鴨絨，主要人家也不知道這東西能賣錢，回頭大家都曉得了，也就會留着賣錢了，那會兒應該就能收到不少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