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3章 覺得累了
許公館。
陳頌秋從墳場回來後,便直奔警局門前等着接許子行。
她想讓子行出獄後看到的第一個人是她。
一直從上午等到了下午,渾身虛弱的她硬是在黃包車上等了足足六個小時。
“夫人,要不然咱們還是先回去吧,警局已經下班了。”
許公館唯一剩下的人力車夫也滿是怨言,畢竟工資一直推遲不發,還整天讓他跑來跑去。
不過好在今天他算是能歇着,陳頌秋等在警局門前,他遠遠找了個樹蔭處躺着睡了幾覺。
“我去問問。”
陳頌秋滿臉焦急,若是放在平時,她早就去找周大伯幫忙。
警局的人看周大伯的面子,也能給她個好臉色看。
可她還欠着周家一萬塊錢,這個時候上門去還不知道怎麼面對周妻。
陳頌秋叫住了下班離開的警員,身上也沒有值錢的東西,隻有一個銀手镯,塞到了警員手中。
警員看到了甜頭,這才有了好臉色:“你說的是那個小孩子吧?他上午就被接走了。”
“上午?”陳頌秋一驚,“上午什麼時候?”
“大概九點多鐘吧。”警員仔細的想了想,便急着下班:“你趕緊回去吧,這都沒人了。”
陳頌秋連連點頭,催着人力車夫趕緊往回走。
剛進許公館,便看到許望欽和師馨兒兩人各自牽着許子行的左右手,正有說有笑的往前廳走去。
“子行!”
看到自己的兒子,陳頌秋快步上前想将他抱住,安慰他。
可誰知道許子行後退了兩步,并不期待陳頌秋的懷抱。
“子行,我是阿媽啊。”陳頌秋哽咽着伸出雙臂,滿眼都是期望。
“我不要你這個阿媽。”
許子行似乎是想到了什麼,一臉堅定的搖搖頭:“你都不來看我,把我自己留在那裡,我讨厭你!”
許子行說着便鑽到了師馨兒身後,他喜歡這個阿媽和之前的林夫人。
不管他做了什麼事,這兩個阿媽都不會責怪他懲罰他。
但是他的親阿媽嫌他打人,狠心的把他扔到那個鬼地方。
“子行……我是阿媽啊,你怎麼能這樣說?”
陳頌秋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兒子,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兒子,此刻竟然那麼陌生。
“陳夫人,子行主要是傷心了,出獄的時候沒能第一時間見到你。
你上午去哪裡了?也不給家裡留個信,我收到軍政府的通知後,立刻去警局接子行了。”
師馨兒牽着許子行的胳膊,滿臉慈愛的笑了笑:“我還以為子行會跟我認生呢,沒想到他很乖巧。”
今天上午,她給了許望欽一筆錢,讓他去給老太太交醫藥費。
那時候許家人都不在,軍政府的人來消息時,她誰也沒有第一時間通知,而是一個人去了警局。
她給許子行買了一堆玩具和零食……兩人很快就熟絡了起來。
她告訴許子行,陳頌秋生他的氣……
她還鼓勵許子行做的對,男孩子甯可打傷别人去賠錢,也絕對不能讓别人欺負了。
許子行本來就在警局受了一夜驚吓,出獄後見到的第一個人是她,已經在潛意識裡把她當成依靠。
所以之後她說什麼,許子行自然就信什麼。
不過她的目的不單單是收複籠絡許子行,她要的是讓許子行給她未來的孩子讓路。
她的孩子要成為許公館的長孫……
至于陳頌秋今天去了哪裡?
師馨兒覺得她走投無路的情況下,肯定是去跟林書婉認慫了。
不管林書婉有沒有趁機要挾她,或是給她講條件。
反正今天軍政府的消息來的及時,許子行被放出來這件事,跟林書婉沒有任何關系。
陳頌秋若是已經在林書婉面前認慫了,這個時候隻怕已經清楚了,心裡隻會更加記恨林書婉才對。
她雖然暫時不敢再繼續開罪林書婉,可陳頌秋給林書婉添堵跟她沒什麼關系。
她隻需要隔岸觀火,安心的讓自己早些懷孕就行了。
“我去想辦法……”陳頌秋話說了一半,想起師馨兒的這番話,便知道自己被林書婉戲耍了。
她對着林書婉下跪認錯,被那般羞辱……
她就不應該去找林書婉,她太心急了。
“頌秋,你先上樓去洗漱吧。”
許望欽見她神情有些扭曲反常,又看到她被弄髒的衣衫。
不知道為什麼,以前看到陳頌秋這個樣子,他隻會心疼和呵護。
可現在他卻覺得陳頌秋很狼狽,他不敢再去靠近陳頌秋……
“子行的話,我來照顧。你現在也照顧不好他,他也很抗拒你。”
“許望欽,子行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,你這是不打算讓他認我這個阿媽?”
陳頌秋冷笑,在前線的那五年,哪怕許子行再年幼,他但凡對她有任何不敬的地方,許望欽都會用嚴父的身份去說教許子行。
隻要她不開心,他們父子二人便會想着法子逗她開心。
可是現在,許望欽對她沒了耐心,就連她的孩子也對她百般厭惡……
“頌秋,你太敏感了。”許望欽擰了擰眉,“我隻是覺得你太累了。再加上子行他現在情緒很不穩定,你不要再激怒他了。”
“好……好……”
陳頌秋絕望的後退兩步,目光複雜的看向許子行,一字一頓道:“子行,我隻問你一句話,你跟不跟我走?你若是不跟我走,以後就别叫我阿媽了。”
她覺得太累了。
從回到盛城開始,每一天都過的很是疲憊。
她想回去了,可是邊城早已經沒了她的家,她沒有退路了。
她的丈夫她把控不了,親眼看着他跟别的女人苟合。
如今連她的兒子都這樣仇視着她,愚蠢到聽信那些惡毒女人的話。
“我不跟你走,我要跟師媽媽一起睡,師媽媽有半導體,我要聽故事,你什麼都沒有!”
許子行躲在師馨兒的背後喊了兩聲,便拉着師馨兒往一旁走去。
“許子行!”
陳頌秋跟上前去,想要将自己的兒子拉回來。
暈倒之前,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動手打她的孩子,隻記得許子行的小拳頭重重的落在她的心頭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