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南星令出租車在大路的盡頭,停住了車子。
而後,拉着葉豐一道,走上了一條一米寬的,泥土小路。
沈南星什麼也沒說,葉豐也什麼都沒問。
二人爬了一段土路,轉過了一個小山包。眼前竟豁然開朗,出現了一片被群山環繞的開闊地。
一間茅草為頂的農舍,帶着一方小院子,孤立在這片山坳之間。
葉豐遠遠地就看到,那農舍的院子外,不足五十米處,便是一條清澈的山澗小溪,離着很遠,便能聽得到嘩啦啦的流水聲。
小溪兩岸,開滿了不知名的野花,黃色的,藍色的,紅色的,粉色的郁郁芬芳。有蜜蜂和彩蝶,翩然而動,飛舞其間。
這處小山坳,猶如世外桃源一般,一片靜怡。
一瞬間,葉豐有如回到了終南山間一般,感受到了一種别樣的舒适。
“怎麼樣?我這新家,還不錯吧?”沈南星一邊領着葉豐,大步走向自己的“新家”,一邊笑着說道。
“這是你的新家?真是難為你了,竟找到了這麼個好地方!”葉豐看着山坳中漫山的野花,不無驚喜地說道。
“是啊,我好容易才找到了這裡,這裡以前是個果園,現在荒廢了。我剛到這兒的時候,房子都快塌了。我花了五千塊錢,簽了二十年的租約!哈哈,現在,整個這片山谷,都是我的了,便宜到吐血吧?走,看看我這些天來,改造的結果!”沈南星說話間,已然帶着葉豐,走到了院門前。
伸手推開了院門,葉豐眼前便再度一亮。
幹淨整潔的小院裡,青石鋪就的一條石闆路,一直從院門口,鋪到了房門口。
不大的泥土院子裡,一缸清水,養着幾朵睡蓮,睡蓮下有金紅色的小魚在遊動。
窗下,一叢修竹,一架搖椅,一隻老貓。
牆角處,甚至還養着幾隻雞鴨鵝之類的家禽,沈南星以純色的木闆,調侃的筆觸,分别寫着門牌:雞舍、鴨窩、鵝棚……
在茅草房門口,亦是挂着一面同樣大小質地的木牌,上面寫着兩個歪歪扭扭的字:我宅!
葉豐看得搖頭不已,不由得笑道:“莫非不寫,還會走錯了不成?”
“嘿嘿,寫了這些小牌子,這些雞鴨鵝的,就都成了我的家人了!也免得我在山中寂寞。”沈南星撓了撓腦袋,笑着說道。
“既知寂寞,何必住山?”葉豐看着他,大有深意地笑問。
沈南星聞言,微微一怔,卻也很快撓了撓腦袋說道:“骨子裡有股住山的沖動,或許,算是前世的積習吧。”
“你來住山,那你家人怎麼辦?”葉豐不由得繼續問道。
“父母早亡,我上面還有哥嫂,我來住山,反倒少了一個和他們争家産的,他們偷笑還來不及吧!來來來,不說這些了,看看我這幾天的時間,把這屋子裡裝扮了一番,還不錯吧?”
沈南星說着,轉移了話題,打開了自己的房門。
中午的暖陽,在木門打開的那一刻,灑進了屋子裡。
葉豐看見了青磚的地面,粗布的窗簾,松木大闆做的桌案,葦草細緻編成的門簾子,麻繩纏繞在樹墩子上做成的古樸的凳子,奇形怪狀的樹根雕成的燭台。
室内的一桌一椅,一事一物,盡顯古樸趣味兒。
更有桌案上擺的無數小玩意,都見心思。
葉豐環顧四周,滿臉的驚喜,這室内的陳設,實在是和自己的品味太像了,這讓葉豐心頭,不由得湧起了一股親近的感覺,也點了點頭笑着說道:“不錯,不錯!”
“哈哈,我就知道,你看了我這裡一定喜歡。喏,一共兩間卧室,兩鋪炕,随時歡迎你來住山!”沈南星幾分得意,又大度熱情地說道。
葉豐聞言,卻是搖了搖頭,笑着說道:“我可沒有兄台這般清福,既已入世,就必須全心全力治病救人,積累善功,這也是我門功法的特殊之處。”
“岐黃門下,積累外功,終究是快些!可惜啊,我卻不精醫術,也沒那耐心面對諸多病人!不過……”沈南星說到這裡,倒是停頓了下來,眉頭微皺,沉吟了片刻,微微歎了一口氣,卻是一摸肚子,轉移了話題,“時候不早了,葉兄,餓了吧?在我這裡,什麼都好,就是想吃什麼,可得自己動手,自己動手豐衣足食!”
“這有何難?我住山二十年,可絕不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。”葉豐笑着說道。
“那咱哥倆就自己做頓午飯?”沈南星說着甩了外套。
“做就是了!”葉豐應了一聲。
也就和沈南星一道,動起手來,刷鍋燒火,洗米下鍋。
沈南星奔到了角落的缸前,好一通摸索,竟被他摸出了一隻鹹雞。
沈南星笑着說道:“這是我前幾天,上山打的一隻山雞,放在缸裡用鹽腌上了,估計還沒徹底浸味兒,湊合着答謝你的救命之恩吧。”
“這等豐盛美味,堪稱豪華大餐啊,真有你的!”葉豐笑着調侃。
沈南星哈哈大笑,談笑間,哥兒倆把這隻鹹雞洗淨了,拾掇妥當,放進了鍋裡,下層做米飯,上層蒸鹹雞,隻等着一鍋出了!
趁葉豐坐在竈台邊添柴,沈南星又去忙碌了。
他竟跑到了雞舍、鴨窩、鵝棚之前,撅着屁股,輪番咕咕叫着,一邊叫,還一邊嘴裡不停地念叨:“拜托,你們給個面子,随便誰下個蛋吧!今天是我第一次招待我的救命恩人,沒點硬菜怎麼行?”
葉豐聽得在屋内哈哈大笑:“兄台,我隻聽過等米下鍋,怎麼你這還催雞下蛋啊?”
“前幾天下的蛋,都被我吃完了!沒辦法啊,隻得現場求它們。”沈南星的聲音,從外面傳了過來,匆匆解釋了一句,便又對雞鴨鵝開始了哀求。
過了好久,終聽他一聲歡呼:“哈哈,還是鵝兄給面子,果然下了個蛋!葉兄,今天中午,有鵝蛋吃了!”
沈南星一邊歡叫着,一邊捧着一個尚帶着鵝的體溫的蛋,幾大步跑了進來,歡喜不已。
葉豐看着他這般模樣,不由得搖頭不已,哭笑不得,卻也更覺得沈南星這人,一片純真,十分有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