考生們和百姓們推搡着，往杏榜處擠。

　　 有那看到自己名字在榜的，臉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。

　　 沒在榜的則跟着往其他處挪。

　　 杏榜還沒貼完，他們說不準這次名列前茅呢！

　　 *

　　 黎語幾人跟着人群從後往前看，這次春闱一共錄了二百五十一人，最後幾張紙上都是二百多名的。

　　 黎語認真地瞧着，不多時，看到了盧勝的名字，他在倒數第五張紙上。

　　 正好盧勝往這邊走來，黎語看見，揚聲道：“盧公子中了。”

　　 盧勝僵在原地，一臉的不可置信。

　　 跟在他身後的其他幾位白鶴書院的學子紛紛上前看，待看到真有盧勝的名字，一個個大聲叫起來，“真有你的名字，盧兄，恭喜了！”

　　 盧勝在一聲聲恭喜中找到了自己的節奏，他緩緩地上前，順着其他人指的地方看。

　　 将上面的“第二百一十七名 盧勝 南州府南州縣學生”一排字仔細默讀了幾遍，他眨眨眼，眨去眼中的濕潤。

　　 從六歲進學，到如今己經十幾年，他終于走到了最後。雖然隻是二百多名，卻也知足了。

　　 *

　　 衆人接着往前看，沒一會兒，看到了齊望年的名字，他在第八十六名。

　　 又是一番恭喜。

　　 接下來，就看韓铮和其他幾個學子的。

　　 黎語一張一張地過，還剩最後一張的時候，内心不免緊張起來。

　　 若是這最後一張還沒有，那韓铮就得再等三年了。

　　 這麼想着，她的目光落在最後一張紙上。

　　 “第八名，青州府青山縣學生，成臨。第七名，京城東平府學生，黃竹庭，第六名......第二名，韓铮，南州府江陽縣學生。”

　　 人群嘈雜，但這一刻，黎語感覺自己什麼都聽不到了。

　　 韓铮是第二名。

　　 韓小梅也看到了韓铮的名字，她沒有黎語淡定，啊啊啊尖叫出聲。

　　 “三哥，你是第二名，你中了！”

　　 韓铮木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名字，看了好一會兒。

　　 這時，突然有人拉他。

　　 韓铮一看，拉他的是兩個小厮打扮的人，他根本不認識。

　　 “這位韓公子，我們小姐年方二八，正與您合适。您這就跟我們回家去吧！”

　　 盧勝幾人哪想到真有榜下捉婿的，連忙上前把韓铮拉回來，“你們做什麼？”

　　 那小厮嬉皮笑臉，二人身後，站着一個胖胖的中年人，笑眯眯地沖韓铮拱手：“韓公子，老夫姓李，乃這京中最大的李氏布莊的東家，家中有一小女，生的如花似玉，正與你相配。你......”

　　 “我不願！”韓铮首截了當道：“多謝李老爺垂愛，但是我不需要。”

　　 姓李的商人：“......”

　　 他還想再說什麼，又一波學子過來，将他們擠開了。

　　 黎語趁機招呼大家離去。

　　 *

　　 找到馬車，幾人笑逐顔開。

　　 本次白鶴書院來應試的學子中，韓铮、齊望年、盧勝三人全都中了。中了的三人高興，沒中的其他幾人倒也沒有多難過。

　　 本來他們就答的不怎麼樣，沒中是極正常的事。

　　 倒是韓铮，一上來就考個第二，實在是厲害。

　　 他們倒是嫉妒不起來，因為在書院的時候先生就說過，韓铮是天生吃科舉飯的人，跟他們不一樣。

　　 一篇長文章，他們絞盡腦汁背八遍十遍還沒辦法完全記住，韓铮看兩三遍就行了。

　　 還有策論，韓铮總是比他們寫的更快更好。

　　 當一個人的資質和你差不多的時候，他考上你考不上，你或許會嫉妒會難過，但資質差太多，你隻剩下羨慕，嫉妒都嫉妒不起來，畢竟天賦是天生的，嫉妒不來。

　　 *

　　 想着等會兒或許會有人去家裡報喜，黎語不再多留，準備立刻回家等着。

　　 這時，有幾個書生打扮的人走到了他們跟前。

　　 “你是韓铮吧。”一個穿寶藍色綢緞長袍的年輕男子朝韓铮努努嘴。

　　 韓铮看着對方，點了下頭。

　　 年輕男子将他上下打量一遍，過了會兒，哼一聲，“會試之前，京中都說你是神童，現在看來你也不怎麼樣嘛，居然隻是第二，還不如紀兄。紀兄乃我們北州府去年鄉試的解元，如今是會試的第一，你們南州府果真不如我們北州府。”

　　 這話實在狂妄，盧勝這種脾氣不太好的，當即就要上前理論，被齊望年眼疾手快地拉住。

　　 “這位兄台，請問你是哪一名？”齊望年問。

　　 男子臉色一變。

　　 “莫非公子沒中？”黎語插話。

　　 男子惱羞成怒：“沒中又如何，今年隻錄了二百多人，若是再多一百...不，多五十，我定能上榜！”

　　 黎語輕笑，“公子若是第一名，嘲笑韓铮也就罷了，可你都沒中，請問你是哪來的自信？”

　　 男子嘴巴張張合合，最後指着站在他身邊的一位衣着樸素的男子，“我為紀兄做的，紀兄乃是本次會試的第一。”

　　 黎語轉向那叫紀朔的第一名考生。

　　 “原來這位就是紀朔紀會元，恭喜恭喜。”

　　 沒人回應她。

　　 黎語也不惱，接着道：“以後紀會元說不定與我們家韓铮同朝為官，到時候還請多多關照了。”

　　 紀朔斜睨黎語一眼，道：“我不跟家中經商的手下敗将說話。”

　　 黎語：“......”

　　 “現如今科考還沒有結束。”韓铮突然道。

　　 他首勾勾地看着紀朔，“還有殿試沒有舉行，紀兄就确定自己在殿試上仍是第一？”

　　 紀朔不知想到了什麼，臉色一變。

　　 韓铮道：“讀書人應當謙虛，我方才看到紀兄的名字，還以為你是謙謙君子。”

　　 結果是個高傲自大的。

　　 既如此，以後也不必與這人多說話。

　　 *

　　 兩撥人不歡而散。

　　 不遠處，看到全程的前國子監祭酒楊清泉擰緊了眉。

　　 聽說今年的會試第一名是天元帝親自定的，他以為對方多少得是個清風朗月般的人物，結果跟清風朗月根本不挨邊。

　　 文品還是不等于人品。

　　 歎口氣，楊清泉搖着頭走了。

　　 *

　　 黎語幾人先回了家。

　　 果然己經有報喜的了，鄰居們站在門外，對着黎語家的大門竊竊私語。

　　 燕夫人正站在門口招呼報喜的人，她以前是禦史夫人，應付人這件事做得得心應手。

　　 看到黎語，她大大方方地笑出聲，“你們終于回來了，這不，報喜的差爺都等急了。”

　　 黎語連忙上前，引着人進屋說話。

　　 *

　　 給報喜的一人塞了一個紅包，黎語在家坐了會兒，應付了幾個借着這次喜事送禮物套近乎的鄰居，然後叫着韓铮和西兒與她一起去見蘇先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