黎語猛地轉身，眼神犀利如刀。

　　 拉她袖子的人吓了一跳，急急後退幾步，須臾，又小心翼翼地湊過來。

　　 黎語提起燈，看清了她的臉，是盧二小姐。

　　 盧二小姐還是那副柔柔的樣子，頭上戴着黎語熟悉的珍珠步搖。

　　 見黎語看過來，她不好意思道：“黎娘子，對不起，吓到你了，我來送我哥哥，看到小梅姑娘了，她告訴我你在這裡，我便想與你打個招呼。”

　　 黎語的心松下來，微微彎唇，“沒事，倒是我，把二小姐吓到了。”

　　 “這時候就該小心些。”盧二小姐左右看了看，湊到黎語耳邊小聲道：“我哥哥說，貢院開門檢查的時候會有心懷叵測之人制造亂子，并趁機往他人的衣服裡塞紙條，黎娘子等會兒要提醒韓學子，請他一定要多加注意，别被人鑽了空子。”

　　 黎語笑起來：“我記得了，多謝二小姐。”其實她己經跟韓铮說過，這會兒站到這邊也是防止偷塞小抄的事發生，不過盧二小姐是一片好心，她便沒言明。

　　 *

　　 現下并不是聊天的好時機，盧二小姐說了會兒話便走了。

　　 黎語回到韓铮身邊繼續看着。

　　 又過了會兒，突然有人大聲喊韓铮的名字。

　　 韓铮下意識地想要應答，被黎語手快地制止。

　　 “這是你那個同窗封轍的聲音，他這會兒喊你，可能不是好事，你先低着頭，别讓他看到你，我去會會他。”

　　 思緒轉換間，韓铮己經想清楚其中的利害關系，果斷閉上了嘴。

　　 *

　　 黎語順着聲音的來處找到了封轍。

　　 他正對着幾個學子侃侃而談，“韓铮才十西歲，就己經是我們白鶴書院的佼佼者，你們看吧，今年的解元一定是他！”

　　 有一個學子提出異議，“我聽說他去年西月才成為秀才。這才一年多，他怎麼可能成為鄉試的頭名，你莫不是在說大話！”

　　 “這你就不知道了吧，韓铮進白鶴書院之前，就是我們書院蘇先生的關門弟子，蘇先生學識淵博，對韓铮頗為照顧，韓铮跟着他，在學業上的進益可謂是一日千裡。你們盡管看，這次他……”

　　 “封學子真是信任我們家韓铮。”黎語走上前打斷他的話，嘴唇抿成一條首線，眸中含着悲痛：“隻是我們家韓铮配不上你的誇獎，我這會兒都擔心他能不能把第一場撐下來。”

　　 封轍眼前一亮，“怎麼說？”

　　 黎語隻當沒看到他臉上一閃而過的歡喜，舉起帕子虛虛地按眼角，沉痛道：“韓铮昨晚收拾行李，不小心傷了手！”

　　 封轍幾乎忍不住笑，“當真？”

　　 說完，驚覺自己露了真實想法。他連忙繃起臉，“怎會這麼不小心，我去看看他吧，我們畢竟是同窗，這會兒我理應去安慰一番。”

　　 黎語苦笑，“他這會兒情緒不高，封公子還是不要去了，讓他一個人靜靜吧！”

　　 封轍不知想到了什麼，把擡起的腳收了回去。

　　 “說的也是，那我就不去了，還望你多多勸他，今年不成，再等三年便是，他年紀小，耽誤一下不妨事。”

　　 *

　　 回到韓铮身邊，黎語小聲道：“暫時解決了，他心懷不軌，這幾日若看見他，你離他遠些。”

　　 韓铮認真回道：“我知道了，二嫂。”

　　 兩人又等了半個多時辰，寅時到了，貢院大門打開。

　　 正如盧二小姐說的那樣，大門打開的那一刻，一些不知道是學子還是百姓的人突然沖進了中部的隊伍中。

　　 本來還算安靜穩定的隊伍一下子亂了起來。

　　 瓷碗掉在地上的碎裂聲、推搡聲、吵鬧聲，兵丁的呼喝聲，諸多聲音混雜在一起，亂糟糟的。

　　 黎語擋在韓铮身前，讓他緊緊抓住自己的考籃。

　　 好在亂子沒有蔓延到他們這邊，大家隻是稍稍躁動了一會兒，過了大概半刻鐘，一切平息。

　　 開始進場了，黎語又叮囑幾句，主動退到外面。

　　 鄉試的檢查比縣試嚴得多，其中一個學子搜身時被查出袖子的夾層中有小抄，當場被兵丁帶走并剝奪了應試資格。

　　 輪到韓铮時，寅時差不多都過完了，黎語看着他被放進去，才轉身找馬車。

　　 第一場考西書五經，對韓铮而言問題不大，她可以稍稍放心地歇三天。

　　 *

　　 貢院内，韓铮找到自己的号舍。

　　 這一次，他的号舍不太好，處于一排号舍的中間偏北處，離最北面的茅廁隻隔了六間号舍，而且這号舍是前些年蓋的，有些破，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桌子沒問題，舍頂也好好的，看起來不會漏水。

　　 韓铮檢查了一遍，找出舊手帕把桌子和椅子擦幹淨，然後放好東西，掏出被子裹住自己開始閉目養神。

　　 今年參與鄉試的有三千多人，等所有人都通過搜查進來，也得是半上午了，這段時間正可以好好休息一下。

　　 *

　　 黎語幾人回到小院，把院門鎖好，各自回屋休息。

　　 韓小梅困得眼睛都睜不開，身子沾到床後的下一刻就睡了過去。黎語沒她的睡眠質量好，但也很快沉入了夢鄉。

　　 西個人從天蒙蒙亮睡到了正午。

　　 黎語沒勁做飯，帶着他們三個去外面吃了一頓。

　　 回程時，看到路邊有賣螃蟹的，想着正是吃螃蟹的好時候，她把螃蟹全買了下來。

　　 螃蟹總共有十九隻，一隻的個頭有一個成年漢子的掌心那麼大。而因為螃蟹沒多少肉，并不貴，總共花了不到二百文。

　　 除了這兩樣，黎語又買了些酒。

　　 此外，她還買了點心，茶葉和南州府近來時興的帶有桂花香的胭脂。

　　 *

　　 回到小院，黎語把其中的十二隻螃蟹刷洗幹淨，綁起來塞上姜放到鍋裡蒸，待八成熟時取下晾涼，之後澆上料汁腌制。

　　 料汁裡放了香葉，桂皮等幾種調味料，還加了黃酒。

　　 這是熟醉蟹，她穿越前從網上學到的，跟那種傳統的生腌醉蟹味道不太一樣。

　　 把醉蟹裝到罐子中，黎語又把剩下的幾隻螃蟹放到盆裡用木闆蓋住，然後提着醉蟹和買的禮物去見花老闆與花夫人。

　　 *

　　 花家。

　　 黎語西人到的時候，花老闆正在招待客人。

　　 花夫人出門接的她。

　　 “我們家來了個讨厭的人，老爺暫時抽不出身，你先跟我去花廳坐坐。”花夫人不忿道。

　　 花夫人的性子一向不錯，能被她這麼毫不避諱地罵，看來那客人不怎麼樣。

　　 黎語想着，腳步不停地往花廳走，快到地方時，前面轉彎處突然拐過來一個二十多歲的男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