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良今年十七了,侯爺說滿了十八就給良兒請封世子,最後的關頭可不能出岔子。
或許女兒說得對,早不回晚不回,偏偏這時候回來,說不得就是觊觎兒子的世子之位。
方才當着她的面便動手教訓章媽媽,這也許就是一種示威。
溫氏心中跳了跳,她方才可是聽人叫那人将軍,說明那豎子還是個官,子良在京郊大營擔任七品校尉,他這個年紀已經不錯了,可校尉跟将軍比起來還略遜一點。
這樣一來,外頭的人豈不是會覺得她的子良不如外頭來的野東西。
不行,給侯爺去信太慢,她得先去找一趟哥哥,讓哥哥查查野東西的底,想想辦法把人給解決了。
溫氏急急忙忙帶人出了府,陸雪妍見母親果真去找舅舅幫忙了,心滿意足地回了自己的院子,等着母親回來把新來的大少爺趕走。
相對于二房的雞飛狗跳,三房顯得安靜許多,倒不是三房的人有多淡定,而是三老爺陸思修和蔣氏都不在家。
陸思修自然是和狐朋狗友一塊喝茶吃酒去了,蔣氏則是帶着小女兒陸雪薇出門買東西。
陸雪薇定了親,來年就要嫁人,蔣氏早早地便再給女兒置辦東西。
一回府就聽見出了個大事,溫氏更是回了溫府直到現在還沒回來,蔣氏心裡升起幾分暢快。
溫氏一直看不起她,覺得她沒教養,上不得台面,她還以為溫氏有多厲害,沒想到隻是回來個侄兒,就叫溫氏慌得不成樣子。
蔣氏笑意盈盈地繼續和女兒整理東西,陸雪薇不明白母親怎麼還笑得出來:“娘,二伯的兒子回來了,他說他是大少爺,大哥也是大少爺,我們到底認誰呀?”
停下手上的動作,蔣氏溫聲叮囑女兒:“雪薇,别管誰才是大少爺,那是大房和二房的事,跟我們三房沒多大的關系,咱們照常過自己的日子。”
“這些日子你和你弟弟避着點那邊,咱們府上的三小姐性子跋扈,她心裡不順,當心她把氣撒到你和旭兒身上。”
“嗯,娘,我知道了,這些日子我就在屋子裡做繡活不出門。”陸雪薇性子柔,母親怎麼說,她便怎麼做。
女兒柔順,蔣氏既欣慰又擔心,女兒這性子在家有她護着,還沒什麼,若去了婆家還這麼好性,太容易被别人欺負。
她拼着不要臉面,也要賴在侯府不分家,就是想借侯府的勢,庇護兩個女兒。
“老爺回來了。”外頭忽地傳來丫鬟的聲音。
“老爺。”蔣氏起身迎了上去。
自家老爺雖說沒什麼出息,愛在外頭玩樂,在外頭玩,她不管,隻要别把那些礙眼的人帶回家來就成。
陸雪薇規規矩矩給陸思修行了禮:“父親。”
三老爺陸思修笑着道:“雪薇也在啊,,我的大将軍今兒連赢了三場,可給我赢了不少銀子,爹回頭都留給你壓箱底。”
陸雪薇紅着臉:“謝謝爹,爹把錢留着給娘花吧,女兒的嫁妝已經夠了。”
家裡出了大事,陸雪薇估摸着父目會商量,和父親簡單說了幾句,便回了自己的屋子。
陸雪薇離開後,蔣氏親手服侍丈夫換了居家的衣裳。
陸家人長得好,陸三老爺吃喝玩樂幾十年也還是俊美的清逸男子,導緻蔣氏就算有氣,對着丈夫的這張臉也舍不得發火:“老爺,你可知道家裡發生大事了?”
陸三老爺坐在椅子上,伸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:“家裡能有什麼大事?是不是四弟妹又做了什麼,叫你覺得不公平,我跟你說過,她是侯夫人,管着整個侯府,你别去和她比。”
蔣氏笑道:“我犯不着和她比,我看得清自己的位置,今兒個家裡發生的事,可是見大喜事,你二哥的兒子回來了。”
三老爺端茶的手一抖,茶水撒了他滿手:“我二哥的兒子?你沒搞錯吧,我二哥都失蹤了二十幾年,都說他早就死了,哪來的兒子。”
“這我就不知道了,我也剛回來一會,門口的精彩部分還是聽院子裡的丫鬟說的,你要想知道具體怎麼回事,就叫丫鬟再說一遍仔細聽聽。”蔣氏盯着丈夫的臉色,見他意動,便把知道原委的丫鬟叫了進來,讓她把上午的事再細細說一遍。
小丫頭是守門老郭的遠親,上午那會碰巧去找老郭,躲在門後頭把事情從頭看到尾。
三老爺聽小丫頭說完,臉色變了好幾次,像是高興又像是難過。
既是聖上認可的,定然是真的,回到府中是他二哥的兒子沒錯了。
蔣氏把小丫頭打發出去,道:“老爺,你說這事咱們是不是不應該摻合,我尋思着不管是二房掌家還是大房掌家,對咱們家的影響都不大,這趟渾水咱們就不趟了吧。”
三老爺點點頭:“你說得對,我是個沒出息的,不管哪房當家,總不會少了我那份,我隻把自己那份守住了,别的我不管……”
說着說着,不知想到了什麼,三老爺放在身側的手控制不住的顫抖着,為了不被蔣氏看出來,他緊緊捏住了腿邊的袍子。
心不在焉地與蔣氏說了會話,三老爺忽地站起來:“我……我去老夫人那邊看看,侄兒回來了,我這個當叔叔的怎麼着也該見一見。”
蔣氏不準三老爺去,剛剛才說完不摻合,這會又要去看人,這不是自相矛盾嗎,溫氏回來了還不得找三房的麻煩。
蔣氏嫁過來時,大房的兩個兒子一個死了一個失蹤,這些年也沒聽過自家老爺提起過大伯哥和二伯哥,摸不清楚兄弟間的關系到底如何。
明着說不好說,蔣氏委婉道:“老爺,你過幾日再去,大侄子今日剛回來,老夫人孤苦幾十年終于有了孫兒,祖孫倆這會恐怕正抱頭痛哭,不适合去打擾。”
或許是三老爺要去看侄兒的念頭本就不強,蔣氏勸了兩句,他便同意過些日子再去見人。
時辰不早了,蔣氏還有其他事情要忙,沒再和三老爺多說,轉身去書房看賬本。
蔣氏是商戶女,名下的好幾家鋪子,每月要看的賬本也不不少。
按理說蔣氏嫁不了定北侯府這樣的高門,不過三老爺當年一眼相中了蔣氏,在吵着鬧着要娶蔣氏,三房的老太爺和老太太疼兒子,拗不過兒子,便同意了。
蔣氏離開後,三老爺一個人呆坐在椅子上,一動也不動,也不知他在想些什麼,竟生生把自己憋出了一身汗。
直到一陣涼風吹來,三老爺打了個寒顫,才清醒過來。
此刻他想明白了一件事,這府裡,以後怕是不會平靜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