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千悠倒是沒有擋住卓施然的去路，隻不過，頗為聒噪地怒罵着。

　　 就是怒罵，已經沒有什麼道理不道理可言了，純粹是什麼難聽就說什麼。

　　 卓施然懶得浪費口舌，水千悠跟在她後頭，反倒還變本加厲了，“你說不出話來了吧？心虛了吧？”

　　 卓施然倏然停下了腳步，轉眸看向了她。

　　 對上卓施然那雙完美的鳳眼，水千悠原本還嚣張的氣焰，莫名就慫了大半截。

　　 不知道為什麼，被這雙眼睛盯着，就好像被什麼危險動物盯着似的。

　　 “流放路上多穿點衣服，就你那被痼疾摧磨的身子，大概率扛不住寒涼。哦，流放的路線我可以提醒你一下。”

　　 卓施然擡起一根手指，往北邊兒的方向輕輕一揮，“那邊兒，三千裡。正好到北境極寒之地呢，一路順風。”

　　 她三言兩語輕言細語，差點将水千悠氣得吐血！

　　 “你！你放屁！”水千悠怒道，“我、我才不會被流放！”

　　 “哦，那轉告卓雲欽，他娶新妻的時候我會備禮的。”卓施然又是三言兩語，水千悠心态直接就被幹崩了。

　　 “放你的屁！卓雲欽的妻子是我！他才不會娶新妻！”水千悠厲聲道。

　　 卓施然看向她，“你再說大聲一點。”

　　 “說就說！卓雲欽的妻子是我！他不會娶新妻！”

　　 因為水千悠一路過來罵罵咧咧的動靜，早已經吸引了不少看熱鬧的人們了。

　　 公爵府周圍也都是京城貴族的府邸，就算是看熱鬧的人，那也都是各貴族家的人。

　　 此刻就聽見水千悠這宛如昭告天下般的話。

　　 再然後，他們原本一直因為女公爵說話都輕言細語的，所以都得豎着耳朵認真聽，才能聽清卓施然在說什麼。

　　 但此刻，水千悠"昭告天下"她對卓雲欽的所有權之後。

　　 一旁悄悄摸摸看熱鬧的衆人，就都聽到，女公爵的聲音，變得朗朗了起來。

　　 沒有先前那麼輕言細語了，聲音清亮悅耳，擲地有聲。

　　 “是嗎？聖旨隻給了你們兩個選項，要麼流放三千裡繼續做夫妻，要麼堂兄妹分開，卓雲欽娶新妻。既然你都不樂意，那我給你指個路。”

　　 卓施然盯着水千悠，“那你隻能叫你娘造反了，反正你家不是一直在準備這事兒嗎。”

　　 水千悠本來就覺得她那雙眼睛有時候還是挺唬人的。

　　 此刻被她這樣盯着，更是像是被什麼氣機鎖定了似的，甚至一瞬間好像有些難以動彈。

　　 水千悠似乎還想說什麼。

　　 但卓施然卻好像說完這句之後，就完全沒打算再奉陪她。

　　 卓施然足底輕快，身法更是鬼魅，幾步而已，就已經迅速離開，不見蹤影。

　　 水千悠氣得隻能回了卓家。

　　 她将此事告知母親之後，水靜蘭的臉色，頓時就變了，“她真是這麼說的？”

　　 水千悠點了點頭，她原本沒覺得有什麼，無非是自己沒吵赢卓施然而已。

　　 但是看到母親的臉色，水千悠也不由得有些緊張了起來，“娘，怎、怎麼了？”

　　 還不等水千悠反應過來，水靜蘭一巴掌就甩在了水千悠臉上！

　　 “啪！”格外響亮的一聲。

　　 卓雲欽聽到動靜，趕緊進來了，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，但知道水靜蘭素來疼這個獨女，此刻卻這麼震怒。

　　 卓雲欽趕緊說道，“嶽母大人息怒……”

　　 他話音未落，就被水靜蘭直接打斷。

　　 水靜蘭指着水千悠，“跪下！”

　　 水千悠直接吓傻了，捂着臉，好一會兒都沒反應過來。

　　 聽到母親這聲怒斥，水千悠比起說是跪下，不如說是直接雙腿一軟，跌跪了下去，連話都說不出來。

　　 卓雲欽趕忙問道，“嶽母大人息怒，究竟發生什麼事情了？”

　　 水靜蘭冷聲道，“逆女！簡直愚蠢！我有沒有說過？！我有沒有說過沒有腦子就不要去招惹卓施然！我說沒說過！？”

　　 水千悠趕緊點頭，她聲音帶着哭腔，委屈道，“可我實在是太生氣了，她憑什麼啊，她憑什麼就決定了我和雲欽哥的将來……”

　　 水靜蘭：“屁話！是她決定的嗎？那是聖旨！是大昌皇帝決定的，是大昌律例規定的！”

　　 “明明就是她的意思！她和皇室關系那麼好，她一句話的事，皇室還能拒絕她的意思嗎！”水千悠不服。

　　 水靜蘭冷笑一聲，“是啊，這叫什麼？這叫陽謀。就算我們知道就是她指使的，也做不了什麼，于情于理上，都不是我們占理！就算是個悶虧，我們也隻能捏着鼻子認了！這就叫陽謀！”

　　 而且說出去，人家還會說皇室挺寬容的了，還讓他們自己選呢。

　　 水靜蘭繼續道，“原本我還打算，往皇室那邊給你們倆的事情想想辦法。你這個蠢貨倒好，就為了自己的私憤，把小辮子親手送到卓施然手上去了？！”

　　 水千悠愣了，“我、我沒有啊。”

　　 “沒有？”水靜蘭冷笑一聲，“怎麼？你該不會覺得卓施然剛才沒有揍你，是因為她打不過你吧？”

　　 “還是說你覺得她沒動真格地揍你，是因為看在你爹的面子？你能有點腦子嗎？上次你都快死在她手裡了，你爹出面去求她，她都沒有松口，要不是我回來了，你早都死透了！”

　　 “她沒動真格揍你，就是順便在詐你呢！讓你在衆目睽睽之下把小辮子乖乖遞到她手裡去！”

　　 聽着母親這些憤怒的話語，水千悠皺眉不解道，“詐我？她詐我什……”

　　 水千悠雖然不算多聰明，但也沒有真那麼愚蠢，母親話都說到這裡了，她當然也反應過來了，卓施然詐她的是什麼。

　　 那裡可是貴族區，卓施然一步一步催着她，讓她在衆目睽睽之下抗旨不遵。

　　 而且還給她指了條明路，讓她去叫她娘造反。并且還順便點了一嘴，說他們不是早就在為造反做準備了麼？

　　 甭管這話是真是假，這話隻要一傳開。就算她卓施然是造謠，她可是卓施然，皇室可能都不會追究她，連自罰三杯都不用。

　　 但這話隻要一傳開了。

　　 她和卓雲欽幾乎無路可退。

　　 那兩個選擇裡，他們必須選一個。

　　 否則他們就是抗旨不遵，否則他們就是想造反。

　　 水千悠終于有些慌了，她聲音都有些發抖，目光也顫抖着，“娘、娘……娘，我要怎麼辦啊？我要怎麼辦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