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雲旗站在了人群的最尾處，七長老顧奕站在他旁邊，激動地拉着他的手不放，像是生怕他再跑了似的。

　　 兩人就這樣站在人群最尾處，聽着顧清瀾在裡頭說的這些話。

　　 顧奕忍不住歎息，他聲音很輕的同顧雲旗耳語道，“你當初若是有她的氣性就好了。”

　　 顧雲旗聞言，淺淺笑了一下。

　　 的确是沒有。

　　 顧清瀾剛才這話，簡直就差沒明擺着說一定要廢了顧若馨了。

　　 唐伯要是動手，按照顧若馨要吃的戒鞭數，她肯定得廢。

　　 唯一能去賭的就是……顧清瀾那一鞭，會不會下手輕一點。

　　 但，任誰在顧若馨這個角度，對于和顧清瀾之間的那麼多舊怨，會敢賭顧清瀾的下手會輕一點？

　　 誰敢賭？恐怕換做任何一個人，都不會敢賭這個。

　　 但這個又偏生是最後的希望，這才是最折磨人的。

　　 顧雲旗不得不感歎，她真是将人心，拿捏得恰到好處啊。

　　 顧清瀾一點都不急，好整以暇地看着顧雲欽和顧若馨。

　　 她嘴角挑起個笑容，似乎這個看顧若馨煎熬選擇的過程，比看她受刑的過程，更有趣。

　　 顧清瀾倒是并不急，也沒有打算催促顧若馨做出選擇。

　　 反倒是大長老顧闌比較急，他隻希望此間的事趕緊了結，然後他好和顧清瀾談談家族的事情。

　　 所以催促道，“快選，不要拖延時間。”

　　 顧若馨面如死灰，知道今天自己無論如何也躲不過了！

　　 她瞪了顧清瀾一眼，恨不得用眼神殺死她。

　　 自己就算躲不過！也不會讓顧清瀾來動手！不讓她拿自己出氣！

　　 顧若馨深吸一口氣，指了指唐源。

　　 唐源倒是一如既往的沒有表情，見顧若馨手指過來，他就點了點頭，“我這就去準備。”

　　 很快，家法就被請了上來。

　　 顧清瀾看着那浸在液體裡的戒鞭，鞭子上全是倒刺，而且那浸泡着鞭子的液體也頗為講究。

　　 不僅僅隻是鹽水而已，還是專門配比的藥水，能夠讓人的痛感更明顯更劇烈。

　　 顧清瀾哪怕現在，都還能記得起自己承受的那九鞭，是怎樣的劇痛。

　　 真是印象深刻。

　　 顧若馨一看到那戒鞭，整個人就已經快撐不住了，渾身都在發抖，整個人哆嗦得厲害，要不是身旁有人架着她，恐怕她會忍不住完全癱軟到地上去。

　　 唐源不是第一次執刑了，所以很是熟手老練。

　　 哪怕旁邊還有人攙着顧若馨，他也不會誤傷到其他人。

　　 鞭子甩出的時候，在空中有那種嗚嗚的風聲，可見其力道。

　　 然後啪一聲落在顧若馨的背上。

　　 隻一鞭，她嗓子裡就嘶嚎起來，整個人像是瀕死的魚，在地面上不停地彈動着。

　　 唐源手裡的戒鞭卻是沒有停下，在她還沒有從疼痛中反應過來，接下來的鞭子就又落到她身上了。

　　 幾鞭結束之後，顧若馨趴在那兒，背後血肉模糊一片，看起來仿佛已經失神。

　　 出氣多進氣少的樣子。

　　 唐源看着顧若馨此刻的樣子，他忍不住有些目光恍然。

　　 他眼前陡然閃過，當初顧清瀾受刑的時候，那甯折不彎的脊梁。

　　 九鞭下來，面白如紙，搖搖欲墜，整個人看起來都很狼狽了，但神态表情裡，也沒有任何痛哭流涕抽搐哆嗦的不堪。

　　 以至于，唐源會有種錯覺，是不是就應該是這樣？

　　 但此刻看到顧若馨的姿态，才有些恍然地反應過來，顧若馨這樣的才是常态。

　　 而顧清瀾那樣的，才是與衆不同的存在。

　　 顧闌看向顧清瀾，“小九，你消氣了嗎？”

　　 顧清瀾一步一步走了上去。

　　 衆人隻以為，這個女子還沒有解氣，要更近距離地去參觀顧若馨的痛苦才能解氣。

　　 顧雲欽在一旁忍着，雖然他對這個妹妹不滿意，但畢竟是妹妹。

　　 多少還是有些于心不忍的，他已經準備上前給顧若馨塞顆丹藥。

　　 但此刻看到顧清瀾往前，他雖是停下了腳步，但也終于是忍不住了。

　　 顧雲欽沉聲說道，“顧清瀾，如馨已經受到該受的懲罰了，接下來她能不能撐過去都是她的命，你要是還對她出手的話，說不過去吧？”

　　 顧清瀾聲音平靜，“你誤會了，我沒打算對她再出手。”

　　 顧雲欽愣了愣，大抵沒想到顧清瀾會解釋。

　　 顧清瀾手裡多了枚丹藥，顧雲欽一眼就認了出來，那是三品的固元丹！

　　 顧清瀾順手就把那丹塞到顧若馨嘴裡了。

　　 顧若馨成了這樣，固元丹自然不可能有益她的修為，隻不過能夠吊着她的命，讓她不至于因為這家法而沒了命。

　　 她這突如其來的做法，讓所有人都有些愣住了。

　　 都懵了。

　　 這顧九怎麼會有這等好心？！

　　 顧清瀾的聲音裡甚至還帶着柔和笑意。

　　 顧若馨在丹藥入腹之後，很快就恢複了意識。

　　 一恢複意識……隻覺得還不如别恢複意識呢。

　　 身上的傷，在她恢複意識的瞬間，她就開始清醒地受折磨！

　　 顧清瀾伸手捏住她的下巴，咔吧一聲，給她把脫臼的下巴給接回去了。

　　 “啊——！”顧若馨慘叫了起來。

　　 顧清瀾蹲在她面前，笑着看着她，“其實你該選我的，剛才故意給你留的機會，就是想看你有沒有膽子主動面對我，如果你有這個膽子主動面對我，說明你打算直面自己曾經的錯誤，我是打算放你一馬的。但很顯然，你沒有這個膽量。你隻有背地裡害人的膽量，卻沒有直面錯誤的膽量，所以你活該受這折磨。”

　　 “這固元丹裡，我加了幾味藥，能讓人精神抖擻。所以你放心，你不會疼得暈過去的，你會非常清醒的疼痛着。”

　　 旁邊的人，聽得都膽寒。

　　 甚至很多人都開始慶幸，自己雖然是顧家的烏合之衆，跟着一起不待見顧九，但起碼沒有正面得罪過她。

　　 顧清瀾繼續說話，隻不過，她說這話的時候，看了顧雲欽和顧闌一眼，“還有，她并沒有受到她該受的懲罰。”

　　 “……什麼？”顧闌有些不解。

　　 顧清瀾淡笑道，“有仇必報是我的人生哲學，她曾經想毀了我的人生，想把我嫁給秦嘉陽，事實上，我手頭上一直有個請太後賜婚的旨意沒有用上，一直就在這兒等着呢，就是等着今天這個機會。”

　　 顧若馨在劇痛中聽到這話，猛地擡起頭來。她心裡悔不當初！如果她知道顧九是這樣一個有仇必報到這種程度的人，她絕對不會去招惹顧九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