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實在卓府，水靜蘭如果隻是紫雲樓主，可能受到的敬重和優待會更多。

　　 但她卻偏偏還是個從側門擡進府裡來的，退而求其次的便宜夫人。

　　 那卓府裡的态度，就有些……不那什麼了。

　　 畢竟這可是卓府。

　　 當初卓施然就算已經在京城小有名氣了，在卓府裡時都依舊還有人對她鼻子不是鼻子，眼睛不是眼睛的。

　　 更何況這麼個不知道哪兒來的樓主？

　　 甚至在很多人眼裡，要不是這個勞什子的樓主，他們府現在還能夠沾鎮南大公爵的光呢！

　　 所以這仆人的态度就挺一般的。

　　 水千悠當即就不高興了，剛想教訓教訓這仆人，就被水靜蘭制止了。

　　 水靜蘭伸手按住水千悠的肩膀，轉眸對仆人說道，“這就去。”

　　 “隻是，不知宮裡的人來是做什麼的呢？是來找我的嗎？”

　　 “我怎麼會知道呢？總歸是有事找吧。”仆人目光若有深意，往水千悠身上掃了一眼。

　　 然後繼續對水靜蘭道，“九夫人，請吧。”

　　 水靜蘭注意到仆人的目光，心裡有些隐約的不安。

　　 一路跟着仆人到了前殿去。

　　 這次進的是正殿，這個她連進門成婚都沒能進來的正殿。

　　 一進去就發現，長老們都在。

　　 卓赫英也在。

　　 除此之外，還有着一隊宮人，以及一個身着明黃色攝政王常服的男子，和他身旁的那道火紅色的纖柔身影。

　　 會在正殿，根本和她水靜蘭沒有關系，隻不過是因為來人的身份尊貴，卓家不得不重視就是了。

　　 水靜蘭一進來，目光就落在那火紅色的身影上。

　　 卓施然淡淡擡起眸子，看了她一眼。

　　 水靜蘭從她眼裡，讀不出任何意思來。

　　 這個女子年紀輕輕，心思比什麼都深沉。

　　 其實不止水靜蘭，長老們也都紛紛看着卓施然。

　　 卓施然被這麼多目光注視着，忍不住笑了一聲。

　　 “都看我做什麼？不用看我，我隻不過是正好碰上了，順路陪着王爺過來一趟的。和我沒什麼關系。”

　　 她話是這麼說，但卻沒有一人對這話信以為真。

　　 二長老問道，“王爺特意前來，是有什麼事情嗎？”

　　 司空獻看了一眼杯子裡的茶水，沒動。

　　 來之前，施然就和他說了，在卓家，不要吃，不要喝任何東西。

　　 司空獻放下杯子，“也沒什麼大事，隻不過，本王聽聞卓家有喜，卓九爺新娶了賢妻，便過來看看。”

　　 卓家長老們大抵是沒想到，司空獻竟是真的因為卓赫英娶妻一事而來！

　　 “多謝王爺！”

　　 長老們趕緊道謝。

　　 司空獻淡淡笑了笑，目光看向了水靜蘭，“你便是卓九爺的新夫人了？而且還是紫雲樓的樓主？”

　　 水靜蘭臉上表情鎮定，目光不卑不亢，“正是。參見攝政王殿下，殿下萬福。”

　　 司空獻的表情很溫和，他素來溫和。

　　 但在朝堂上，朝臣們早就知道這位是個怎樣的笑面虎了。

　　 就算這位殿下是笑着的，也是不能怠慢的。

　　 但水靜蘭因為從未面見過這位殿下，所以對他的性格，并不了解。看到他面容溫和，還以為好相處。

　　 司空獻淡笑道，“而且聽聞樓主的女兒本就是卓九爺的血脈，所以已經入了卓氏族譜？”

　　 長老們因為對司空獻的性格早有了解，所以聽到這位日理萬機的攝政王忽然提及這個的時候。

　　 心裡已經有些咯噔。

　　 因為這實在是，太過無端端的了。

　　 攝政王根本不可能對卓赫英新妻的那個女兒，是否上族譜而操心才對。

　　 這根本不符合他的性子。

　　 但是，他們的确，為了讓水靜蘭能夠與卓家更同心，于是早就讓水千悠上了族譜。

　　 甚至還改了姓，真要說起來，他們現在應該叫她卓千悠才對。

　　 二長老趕緊賠笑問道，“殿下怎麼會問起這個？”

　　 “就是好奇。”司空獻看向了卓赫英，“是入了族譜嗎？”

　　 卓赫英的狀态一直就不太好，此刻聽了，也就一五一十點頭道，“是，已經入了族譜，改了姓。”

　　 “那可真是，恭喜九爺了啊。”司空獻又道。

　　 水靜蘭已經依稀察覺到有些不對勁，但一時半會兒沒能明白究竟是哪裡不對勁。

　　 不過很快她就會知道了。

　　 因為，司空獻臉上溫和的笑容，逐漸沒了溫度。

　　 “卓家是世家大族，在京城裡更是貴族世家中的領軍人物。卻連基本的規矩都不懂。”

　　 二長老慌忙道，“王爺，這是怎麼了？何出此言啊？”

　　 “你們卓六家的兒子卓雲欽，與這新入族譜的，卓九爺的血脈卓千悠，堂兄妹。”司空獻聲音淡淡的，“但是卻成了婚。”

　　 司空獻冷眼掃了一眼卓家衆人，“堂兄妹成婚，在那些窮苦人家讨不上媳婦的做出這種糊塗事兒，也就罷了。卓家這般底蘊的大貴族家，竟是做出這種事情，簡直笑話！”

　　 “按照大昌律例，這種情況該如何判，你們心中也該有數吧？”司空獻問道。

　　 聽到司空獻這話，長老們都懵了。

　　 他們真沒想到這茬！

　　 說實話，就算是堂兄妹，真要成婚了，雖然不好聽，但這種事兒民不舉官不究。

　　 真要被知道了，很多時候可能也就自罰三杯的事兒。

　　 可是從攝政王這态度看來，明顯是沒打算這麼高高舉起輕輕放下了。

　　 其實大家也不難理解，或許根本就不是攝政王放不放過這事兒。

　　 而是，他身旁那位，願不願意輕輕放下的事兒了。

　　 光是想到近來卓家與她和她母親之間的龃龉。

　　 他們都知道，卓施然不會那麼好說話。而且，如若不是因為她，攝政王恐怕根本都不會知道也不會關注這事兒！

　　 長老們都看向了卓施然。

　　 卓施然笑了，“你們都看我做什麼？”

　　 二長老隻能對司空獻說道，“殿下，您應該是從哪兒聽到的錯誤消息了，雲欽與千悠之間，就隻是普通的堂兄妹關系，兩人……并未成婚。”

　　 聽着這态度就是打算來個死不承認了。

　　 也對，這年頭成婚不成婚的，又沒有什麼結婚證，又沒有什麼聯網可查。

　　 隻要死不承認，再加上他們将卓千悠記上族譜，記的可是卓九爺女兒的身份。

　　 并不是卓雲欽妻子的身份，死不承認就行了。

　　 但很顯然，攝政王殿下會過來，而且卓施然還跟他一起來，顯然就是有備而來。

　　 司空獻冷笑了一聲，“要說你們主動承認了也就罷了，念在認錯态度上，也能從輕發落。你們竟是死不悔改，可見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