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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7章 白霧之裡

  霧氣在柳林腳下散開時,眼前的景象像幅被潑了墨的殘卷――鎮魔司曾經的駐地,如今隻剩一片狼藉的荒蕪。

  風卷着沙礫掠過地面,掀起殘破的軍帳邊角,露出下面半埋的白骨。那些骨頭有的斜插在土裡,有的被踩得粉碎,指骨上還套着鏽蝕的鐵環,想來是士兵們握刀時磨出的痕迹。玄色的甲片散得到處都是,有的彎成詭異的弧度,像是被巨力生生擰斷;有的則布滿細密的齒痕,邊緣泛着黑,湊近了能聞到淡淡的腥氣,混着腐土的味道,嗆得人喉嚨發緊。

  劉武彎腰撿起塊斷裂的令牌,上面“鎮魔司”三個字被蝕去了大半,隻餘下個模糊的“魔”字,邊緣還沾着暗紅的結痂,不知是血還是霧煞留下的印記。“将軍,”他聲音發沉,“這裡……像是被啃過。”

  柳林沒說話,目光掃過這片廢墟。他能“看”到三天前的景象:鎮魔司的士兵們舉着火把圍成圈,火把的光在霧裡掙紮,像瀕死的螢火;霧煞從地底湧出來,不是尋常的氣态,而是化作無數細小的觸須,順着士兵的口鼻往裡鑽;有人拔劍自刎,卻在刀刃觸頸的瞬間被拖進霧裡,隻留下聲半截的慘叫……這些畫面像刻在空氣裡,連士兵們瞳孔裡的恐懼,都清晰得如同就在眼前。

  不遠處的旗杆倒在地上,旗面被撕成了條,上面的“鎮”字隻剩個豎鈎,在風裡抽打着地面的白骨,發出細碎的噼啪聲。旗杆根部的泥土是黑的,挖開表層,能看到密密麻麻的孔洞,像被什麼東西從底下蛀空了――這不是霧煞的手筆,更像是某種共生體在地下編織的網絡。

  “看那裡。”柳林擡手示意。不遠處的軍帳殘骸裡,半截身子露在外面,身上的皮甲還完好,隻是脖頸處有個整齊的切口,切口邊緣泛着銀白,像是被極快的兵刃劃過。但柳林指尖拂過那具屍身時,卻感覺到一絲熟悉的氣息――是葉龍武的“鳳鳴”劍氣,隻是這劍氣裡混着濃重的霧煞濁氣,像把淬了毒的刀。

  “葉将軍……來過?”劉武瞳孔驟縮。

  “不止來過。”柳林蹲下身,指尖按在地面的白骨上,那些骨頭突然微微震動,拼出個殘缺的陣型――前軍突前,兩翼收攏,是鎮魔司慣用的“鎖霧陣”,但陣眼的位置卻空着,隻留下個深約半尺的坑,坑裡的土是新翻的,還帶着金屬的冷味。“他在這裡布過陣,想救他們。”

  可這陣法顯然失敗了。坑邊散落着三枚銅錢,兩面朝上,一面朝下,是兇險的“離魂卦”。旁邊還有半截斷裂的箭杆,杆身上用血寫的“救”字戛然而止,最後一筆拖得很長,像是寫字的人突然被拖走,指尖在地上劃出道深深的血痕,一直延伸到霧裡。

  柳林站起身時,霧氣突然劇烈翻湧,遠處傳來隐約的嘶吼,像是葉龍武的聲音,又像是霧煞的咆哮,兩者纏在一起,聽得人心頭發緊。他擡頭望向霧深處,眼底金紋亮起――那裡有團濃郁的黑氣,黑氣裡裹着道熟悉的紅光,正是葉龍武的本命劍氣。

  “走。”柳林轉身時,玄色勁裝掃過地面的白骨,那些骨頭突然齊齊轉向霧深的方向,像是在指引。“他還在等。”

  風更急了,卷起滿地的殘甲白骨,在他身後形成道旋轉的渦流。劉武望着那片翻騰的霧氣,握緊了腰間的佩刀,隻覺得這荒蕪的廢墟裡,除了死寂,還有種更讓人不安的東西――像是有雙眼睛,正隔着霧,冷冷地盯着他們。

  風卷着碎甲掠過腳邊時,柳林望着這片廢墟的眼神沉了沉。

  三年前,他的軍隊距白霧根源不過三裡。那時候,前鋒營的刀都快劈開霧核的外層了,士兵們甲胄上的血還冒着熱氣,玄色戰旗在霧裡插得筆直――隻要再往前一步,就能把那作祟的源頭連根拔起。

  可就在那天傍晚,朝廷的使節帶着聖旨來了。明黃的卷軸在霧裡展開,字字句句都裹着蜜糖:“柳林平定朔方有功,封鎮北王,冀青幽并四州盡歸麾下。”話裡的意思再明白不過:給你名,給你地,隻要退軍。

  劉武當時把刀鞘都攥裂了:“将軍!這是釜底抽薪!咱們死了七千弟兄才打下來的陣地……”

  柳林記得那時的霧有多濃,濃到連使節的臉都看不清,隻能聽到對方語氣裡的得意:“陛下說了,鎮北王您勞苦功高,該歇歇了。霧中妖孽,自有鎮魔司接手。”

  他當然知道這是朝廷的算計。他的軍隊在前線拼殺三年,早已和白霧裡的怪物殺得兩敗俱傷,朝廷這時候橫插一腳,既得了“體恤功臣”的名聲,又能趁機收回兵權,讓自家的鎮魔司來摘果子。可那時他帳下的士兵們握着刀的手都在抖,甲胄的縫隙裡還嵌着霧煞的碎骨,真要在此時對上朝廷大軍,無異于自相殘殺。

  “撤軍。”他當時隻說了這兩個字,看着玄色戰旗從霧裡緩緩降下時,旗杆上凝結的冰碴子落在手背上,凍得生疼。

  如今想來,那時的“得不償失”,終究成了此刻的“追悔莫及”。

  柳林踢開腳邊一塊帶齒痕的胸骨,骨頭上的黑紋與當年他斬殺的霧煞如出一轍,隻是紋路更密,像在這三年裡又滋生出了新的毒性。不遠處,鎮魔司的軍鼓倒在地上,鼓面被捅出個大洞,洞裡塞着半截胳膊骨,骨頭上還纏着鎮魔司特制的符咒,符咒早已發黑,字迹被蝕得模糊,隻剩個“敕”字的殘筆,像是在無聲地咒罵。

  “将軍你看!”劉武突然指着一處帳篷殘骸,那裡的木樁上釘着張人皮,皮上用血畫着鎮魔司的陣法圖,隻是陣眼的位置被改成了個扭曲的符号――那是葉龍武當年在軍中發明的暗号,意思是“有内鬼”。

  霧氣突然在此處凝聚,化作個模糊的人影,人影手裡舉着塊令牌,正是朝廷當年冊封鎮北王的同款。柳林指尖彈出一縷氣勁,人影瞬間潰散,卻在消散前發出尖利的笑:“柳林……你退得好啊……”

  笑聲裡混着無數哀嚎,有鎮魔司士兵的,有霧煞的,還有個熟悉的聲音,嘶啞得不成樣子,卻能聽出是葉龍武:“……早告訴你……有内鬼……”

  柳林閉上眼,再睜開時,眼底的金紋已如烈火般燃燒。他能“看”到三年前的自己在帳中決策時,帳篷外有個影子正用針在地圖上紮孔;能“看”到鎮魔司進駐時,為首的将領偷偷往水裡倒了些東西,那東西遇霧便化,成了霧煞的養料;能“看”到葉龍武在霧裡掙紮時,有把來自朝廷的箭,悄無聲息地射穿了他的護心鏡……

  “劉武,”他聲音冷得像冰,“傳令下去,鑿開地下的孔洞,把避霧石粉灌進去。”他頓了頓,目光掃過這片白骨累累的廢墟,“告訴弟兄們,今日不光要救葉将軍,還要把這三年的賬,連本帶利算清楚。”

  風突然轉向,卷着霧氣往回退,露出遠處一道黑色的巨影,巨影手裡握着半截斷裂的長槍,槍尖上還挑着面殘破的軍旗――正是當年柳林麾下的“朔方軍”軍旗。

  那巨影轉過身時,柳林看到了他脖頸處的舊傷,那是當年他倆一起在邊關喝酒時,葉龍武為了護他被流矢劃傷的疤。

  隻是此刻,那道疤上爬滿了黑紋,巨影的眼眶裡沒有眼珠,隻有兩團跳動的黑霧,正死死地盯着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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