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3章 金戈破曉 !
晨霧還未散盡,雲中城校場的青銅編鐘便轟然鳴響。三十六名金甲力士合力推動丈二長槌,低沉的樂聲震得校場四周的槐樹簌簌落葉,驚起的寒鴉掠過城頭,在初升的朝陽下投下斑駁陰影。柳林端坐在玄鐵鑄就的龍紋高台上,鎏金王袍在風中獵獵作響,腰間螭龍玉佩折射出冷冽的光。
校場中央,四州将領早已列隊待命。冀州總兵的鐵灰色披風上還沾着昨夜的酒漬,此刻卻将铠甲扣得嚴絲合縫,連鬓角的白發都束得一絲不苟;青州都督反複摩挲着刀柄,虎口處的老繭在晨光下泛着油亮的光;最年輕的幽州副将則握緊腰間新換的玄鐵長劍,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。他們身後,五千新軍手持銘刻陣法的戈矛,整齊排列如密林,青銅矛頭在朝陽下泛着暗紅,恍若未幹的血迹。
\"開始!\"柳林擡手輕揮,袖中暗藏的靈力鎖鍊發出嗡鳴。随着令下,校場東側突然騰起濃煙,三十六架床弩同時發射,破空聲撕裂晨霧,巨大的箭矢如流星般釘入百丈外的青石靶牆,濺起的碎石在半空劃出金色弧線。
\"好!\"柳林撫掌大笑,金瞳中映着飛揚的煙塵,\"冀州軍的弩術倒是精進了。\"他的聲音混着靈力擴散開來,讓在場每個人都聽得真切。冀州總兵緊繃的肩膀微微放松,卻在瞥見柳林嘴角若有若無的笑意時,心中突然泛起一絲不安――那笑容太過熟悉,八年前幽州城破之夜,柳林也是這般笑着,親手斬下叛将首級。
緊接着,青州軍的騎兵演練開始。三百精騎呈錐形陣沖鋒,馬蹄踏碎校場積水,濺起的水花在空中凝成冰晶。為首的青州都督大喝一聲,手中陌刀橫掃,将三丈外的木樁齊齊斬斷。木屑紛飛間,他勒馬轉身,正對上柳林含笑的目光。
\"都督的刀法愈發淩厲了。\"柳林擡手示意親兵斟酒,琥珀色的酒水在夜光杯中輕輕搖晃,\"隻是...\"他忽然停頓,目光掃過騎兵陣列中幾個動作稍顯生澀的新兵,\"新軍的騎術,還得多加打磨。\"
這句話如同一記重錘,砸得青州都督心頭一顫。昨夜他們密謀時,年輕小将說的\"志在天下\"猶在耳邊回響,此刻柳林看似随意的點評,卻讓他後背滲出冷汗――王爺這是在敲打,更是在試探。
幽州副将的步卒方陣演練時,變故陡生。一名新兵突然腳下打滑,手中長矛脫手飛出,上面的陣法能量瞬間失控,在天空中畸變幾圈,竟朝着柳林所在的高台射來!全場頓時一片驚呼,離高台最近的親衛們瞬間祭出靈力護盾,玄鐵盾牌碰撞的聲音震耳欲聾。
千鈞一發之際,柳林指尖輕彈,一道金色靈力凝成的細線破空而出,精準纏住長矛尾部。下一刻,長矛如離弦之箭倒飛而回,深深釘入新兵身前的地面,濺起的泥土糊了那士兵一臉。
\"慌什麼?\"柳林端起酒杯輕抿,語氣平淡得仿佛什麼都沒發生,\"新兵犯錯,是将領的責任。\"他的目光掃過臉色煞白的幽州副将,\"不過,能在生死關頭保持冷靜,倒也有些膽識。\"
這句話讓原本死寂的校場泛起一陣騷動。将領們交換着眼神,心中掀起驚濤駭浪――王爺沒有處罰,反而隐晦地贊賞?這與他們昨夜預想的雷霆之怒大相徑庭。冀州總兵突然想起昨夜年輕小将的話:\"王爺若真想裁軍,何必留着這些會犯錯的新兵?\"
演練持續到正午,烈日高懸,校場地面被曬得發燙。柳林起身走到高台邊緣,俯瞰着汗流浃背的将士們。他的影子籠罩全場,在熾熱的陽光下顯得格外威嚴。
\"本王問你們,\"柳林的聲音突然提高,\"北疆四州,可守得住?\"
短暫的沉默後,将領們齊聲高呼:\"守得住!\"
\"守得住?\"柳林冷笑一聲,靈力威壓如潮水般擴散開來,校場的石闆地面竟開始微微龜裂,\"北疆之外,還有九州!一旦皇帝有令,咱們就要跟着陛下的旗幟沖殺到天涯海角!你們可曾做好準備了?!\"
這句話如同一道驚雷,炸得衆人耳膜生疼。年輕小将眼中閃過狂喜,而老将領們則面面相觑,心中翻湧着難以名狀的震撼。冀州總兵突然想起八年前那個雨夜,柳林也是這樣站在幽州城頭,望着被戰火染紅的天空,說出\"總有一天,北疆鐵騎要踏遍天下\"的豪言。
至于說言語中的陛下。他就全當放屁,自家王爺要真的是陛下的忠臣。那就沒有他們今天。
\"從今日起,\"柳林擡手召來馮戈培,後者捧着一卷竹簡恭敬呈上,\"四州新軍每日操練不得少于八個時辰。本王會親自考核,若是...\"他頓了頓,金瞳掃過衆人緊繃的臉,\"若是有人懈怠,休怪本王不念舊情!\"
話音未落,校場西南角突然傳來一聲悶響。衆人轉頭望去,隻見一座了望塔轟然倒塌,揚起漫天煙塵。柳林眉頭微皺,靈力鎖鍊瞬間飛出,精準纏住塔上搖搖欲墜的旗幟。當旗幟平穩落地時,衆人看清旗面的\"鎮北\"二字,竟在靈力沖擊下滲出點點血痕。
\"這是警示。\"柳林将染血的旗幟随手抛在地上,\"本王的耐心,就像這面旗――看似堅韌,但若有人執意要試,終究會斷。\"
夜幕降臨時,将領們拖着疲憊的身軀回到營帳。他們的铠甲上沾滿塵土,臉上卻帶着興奮的潮紅。冀州總兵解開衣領,露出胸口猙獰的舊疤,那是八年前為柳林擋箭留下的。此刻,他望着案上的密信,嘴角勾起一抹笑意――信中字迹潦草,卻寫着\"王爺之志,當助之\"。
青州都督獨自坐在營帳外,望着雲中城高聳的城牆發呆。城頭的燈火在夜風中明明滅滅,宛如天上繁星。他想起白天柳林說的\"全境安甯\",突然覺得腰間的陌刀重了幾分――那是柳林親賜的兵器,刀柄上還刻着\"共定山河\"四個字。
幽州副将則在反複擦拭玄鐵長劍,劍身倒映着他年輕卻堅毅的臉。他想起白天柳林救下新兵時的從容,心中湧起一股熱血。\"王爺要的是天下,\"他喃喃自語,\"而我們,就是他手中的劍。\"
深夜,柳林站在王帳前,望着校場方向的點點燈火。馮戈培捧着密報侍立一旁,輕聲道:\"王爺,四州将領已各自回營,看樣子...\"
\"看樣子,他們都猜到了。\"柳林輕笑一聲,金瞳在夜色中閃爍着銳利的光,\"這些老兄弟啊,到底沒讓本王失望。\"他轉身望向輿圖上的天下十三州,指尖輕輕劃過北疆之外的廣袤疆域,\"告訴柳修羅,盯緊那些暗中動作的人。等新軍練成之日...\"他的聲音漸漸低沉,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,\"就是我們踏出北疆之時。\"
帳外,山風呼嘯,遠處傳來隐隐約約的狼嚎。柳林擡手接住一片飄落的楓葉,看着它在掌心緩緩化作齑粉。八年前的幽州雨夜,八年後的雲中城校場,時光流轉,唯有野心與壯志,從未改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