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香妹“啊？”了一聲，脫口答：“沒啊！她讓你别來上班，是想讓你多休息幾天！”

　　 蔡山花半信半疑，捏着碗苦笑。

　　 “俺送俺孩子上學，碰見了小六……俺是聽她說的。”

　　 李香妹微愣，問：“她說啥了？”

　　 “哎！”蔡山花苦笑：“還能說啥？俺問她現在誰做飯，她說這邊請來一個宮師傅，做菜忒好吃！跟你說的差不多。”

　　 李香妹“哦哦！”點頭，卻又搖頭。

　　 “不是！蔡姐你可别誤會！人家宮師傅就負責做飯做菜，其他活兒還得靠你來幹。”

　　 蔡山花扭過頭來，問：“真的？”

　　 “俺——俺騙你幹啥！”李香妹笑開了，“不都說了嗎？讓你多休息幾天，然後再來上班。小婉可沒說過不要你！一句都沒說過！”

　　 蔡山花仍有些不敢相信。

　　 李香妹解釋：“之前子豪一直想找個更合适的保姆照顧小婉坐月子，可找來找去都不合适。他還是讓俺給小婉坐月子，怕俺得上廚房，顧不了房裡，所以就請多一個專門做菜的師傅，讓他給小婉做營養好吃的，月子裡必須補得夠夠的。”

　　 蔡山花驚訝：“就隻搞吃的，不幹其他活兒？”

　　 “對。”李香妹壓低嗓音：“人家是專業的……工資可比俺們高多了。”

　　 蔡山花立刻來了興趣，問：“多少？一個月多少？”

　　 “六七十呢。”李香妹答：“俺問小婉，她是這麼答的。總之，不是六十就是七十——多着呢！”

　　 蔡山花一聽，又羨慕又嫉妒。

　　 “咋回事啊？俺們在這兒幹那會兒，不也做飯炒菜嗎？俺們還得打掃衛生，整點其他！可咋就比人家少一半啊？”

　　 李香妹呵呵讪笑：“這還用說嗎？人家是專業炒菜的，做出來的菜忒好吃！這一點，俺們可比不了。”

　　 “能有多好吃？”蔡山花郁悶道：“不就炒個菜嗎？想要整好吃點，就多下點兒油，多整點魚露啥的——不就行了嗎？浪費賊多錢！”

　　 李香妹搖頭：“話可不能這麼說。子豪是疼小婉，希望她坐好月子。”

　　 “唉！”蔡山花怅然笑了笑，“同樣都是女人，俺們跟人家壓根沒法比。”

　　 李香妹不想繼續這個話題，問：“你身子骨養好了沒？”

　　 “好了。”蔡山花自嘲：“俺自小就糙習慣了，又不是啥嬌滴滴的富家太太，哪裡敢矯情！就養了五天，俺那個婆婆就不樂意了，讓俺滾下床幹活。”

　　 李香妹“啊？”一聲，問：“不養多幾日嗎？坐小月可不能太馬虎。”

　　 “想啥呢！”蔡山花道：“能躺幾天，俺已經夠滿足了。俺生娃坐月子那會兒，不也得一邊帶娃一邊幹活！俺都幹習慣了！”

　　 李香妹聽不下去了，問：“那你愛人呢？”

　　 “他上班去了呀！”蔡山花悶聲：“俺們家裡的事向來都是他老娘做主，他管不了。”

　　 李香妹有些不相信，“不是說小歐的爸爸批評過你愛人了嗎？”

　　 “是。”蔡山花頗為感激，“他聽進去了。大領導的話，他不得不聽。他在醫院照顧俺兩三天，直到俺出院才去上班。俺心裡頭還是蠻高興的。哪怕俺婆婆偷偷罵俺矯情，俺也懶得回嘴。”

　　 李香妹也為她高興，低聲：“他待你好就行，偶爾哪怕受了委屈，心裡頭也不至于太難受。”

　　 蔡山花卻仍是歎氣，道：“他是改了一些，可他還是得聽他老娘的……”

　　 “哎！”李香妹勸道：“老人是會老的。你的孩子會長大，又會結婚生娃去。你終究還是得跟愛人過一輩子啊！”

　　 蔡山花苦澀笑了笑：“……大妹子，你不懂。”

　　 “俺懂！”李香妹激動道：“俺婆婆也讨厭俺！可俺愛人對俺好，公爹也還行。小婉跟俺說，真正跟俺過一輩子的人是棟梁，不是俺婆婆，犯不着搭理她。瞅瞅！俺現在在這兒，她連罵俺都罵不了！俺想幹啥就幹啥！哈哈哈哈！”

　　 蔡山花哀怨盯着她看，低低歎氣。

　　 “俺婆婆就住俺家裡。俺隻要一回家，就得天天對着她那種惡婆婆嘴臉。”

　　 李香妹頗為同情，提議：“抓緊你愛人。隻要他對你好，以後你一定能熬出頭。誰還不是媳婦熬成婆，對吧？你婆婆以前也是人家兒媳婦，對吧？”

　　 蔡山花總算恢複一點笑容，罷罷手。

　　 “俺們不說這些了。婆婆那點事，除了糟心事就沒别的。大妹子，你給俺一句真真實實的實話——你家表姑子還要俺不？”

　　 “要啊！”李香妹反問：“不告訴你好幾回了嗎？”

　　 蔡山花總算恢複笑容，“俺擔心着呢！俺上次來，她讓俺回家再休養幾天，俺這心裡頭就偷偷害怕。聽小六那小丫頭一說，俺心裡頭那個急啊！就擔心她不要俺了！”

　　 “别擔心。”李香妹解釋：“小婉安排俺給她坐月子帶娃；你得幫着打掃衛生；新來的老宮師傅就負責買菜做菜，一人幹一樣。”

　　 蔡山花驚訝瞪眼：“還讓他買菜來着？啊？”

　　 “對啊！”李香妹答：“宮師傅想做什麼菜就買什麼。俺去買也不知道能不能買全買對，小婉說還是他自個去安排。”

　　 蔡山花皺眉問：“咋了？那廚房的錢和票都歸他管了，不歸你？”

　　 “是啊！”李香妹絲毫沒覺得哪裡不對，“他去農貿市場買，那肯定給他呀！”

　　 蔡山花恨鐵不成鋼瞪她，“你咋就舍得撒手啊？那可是最大的肥差呀！”

　　 額！

　　 李香妹有些懵，反問：“啥？肥差？咋這麼說啊？”

　　 蔡山花翻了翻白眼：“俺說大妹子，你咋就那麼傻呀！油水多，自然是肥差！你咋就能同意啊？”

　　 李香妹總算聽明白了，呵呵讪笑。

　　 “俺……俺覺得誰适合幹就去幹，沒啥啊！俺以前上市場那會兒，都是買多少就拿多少，票也都是一張張給，從不會藏私。小婉當俺是自家人，她信得過俺，俺得讓她信得過呀！”

　　 蔡山花眼神躲閃，支吾：“你是她嫂子，她信得過你——那你更不能讓給那個姓宮的呀！”

　　 “沒事。”李香妹大方道：“隻要宮師傅幹得好就成。”

　　 蔡山花忍不住嗔怪罵：“你個大傻娘們！”

　　 李香妹哈哈哈大笑。

　　 蔡山花起身，拍了拍膝蓋上的土灰。

　　 “俺先走了。你跟你家表姑子說一聲，俺明天就來幹活。”

　　 李香妹答好，轉而疑惑問：“咋不留下啊？今天園子裡沒啥人，俺正愁沒人唠嗑作伴呢！”

　　 “不了。”蔡山花解釋：“俺是出來溜達的，太晚回去俺婆婆又得羅裡吧嗦罵個不停。”

　　 李香妹隻好作罷，提醒：“明天早點來。小婉做了好些尿布，俺打算明天弄出來泡洗。”

　　 “哎！”蔡山花答好，“俺一向早起，放心吧。”

　　 頓了頓，她似乎想起什麼，扭過頭來。

　　 “那個——之前俺得趕來做早飯，就在這邊吃早飯。現在不用俺做飯了，那俺還有早飯吃沒？”

　　 李香妹笑開了，道：“這有啥好犯愁的！俺家小婉忒大方，還差你一碗小米粥不成？”

　　 蔡山花嘻嘻嘻笑了，道别離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