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3章 風花雪月 vs鐵血殺戮
天色漸晚,餘晖将柳林府邸的花園染得一片昏黃,斑駁的光影在花叢間搖曳。柳林順着那如泣如訴的琴音,緩緩步入花園深處的涼亭。
柳林也是實在沒想到,這飽含輾轉哀怨的琴曲竟出自馮嫣然之手。
自從柳林迎娶了小公主與琅琊王氏的王雨薇後,馮嫣然在這後院之中的地位便一落千丈。
往昔,府中的奴婢們皆以為憑借其兄将軍馮德坤的勢力,她定會成為柳林的正妻,正妻産子之後其他的妻妾才能生子,這是高門大戶裡的潛規則,那麼正妻的孩子,肯定就會成為柳林的世子!
如此一來,哪個奴婢敢不好好伺候?哪個奴婢敢不奉承?軍中之人哪個人不得看看馮大将軍的臉色?
然而,兩位出身高貴的女子入門後,後院便流言蜚語四起。
柳林前往馮嫣然處的次數愈發稀少,她的日子也變得艱難起來。
連同馮德坤,雖然也是打了幾個大勝仗,但是這腰杆子明顯就沒有之前硬了!不知道為什麼,他就總是心虛!
其實這就是外戚的通病,女人受寵家裡腰杆子硬,家裡腰杆子硬,女人就會受寵,相輔相成,可是一旦平衡被打破,那就是惡性循環,最後不說是保持富貴,隻要不破家,就已經是主動餘蔭保佑!
見柳林前來,馮嫣然急忙起身,下意識地輕抹眼角。
柳林上下審視着她,隻見她身着樸素布衣,發間僅插着一枚簡單的木簪,往昔的那份倔強與堅強消失不見,此刻站在眼前的,隻是一位楚楚可憐的尋常女子罷了。
馮嫣然怯生生地施了個萬福,身旁伺候的兩個丫頭也低垂着頭,不敢稍有異動。
這兩個通房大丫頭,曾在府中頤指氣使,誰也不敢小觑的存在,如今卻面容清瘦,失了往日的神氣。
柳林心中無端湧起一股怒火,他面無表情地伸出手,輕輕捏住一個小丫頭的臉蛋,聲音冷硬,一字一頓地質問:“說,這府邸之中難道還差你們這幾口吃食?為何竟瘦成這般模樣?”
柳林可是有些心疼,這小丫頭在他和馮嫣然的新婚之夜極受柳林寵愛,畢竟馮嫣然花嬌不堪折,這小丫頭挺身而出,那喜極而泣的模樣,至今還讓柳林印象深刻。
但是那兩個小丫頭吓得渾身一顫,“撲通”一聲跪倒在地,身體微微發抖,眼淚在眼眶裡打轉,卻不敢哭出聲來。
馮嫣然也被吓得臉色蒼白,頭垂得更低,大氣都不敢出。
柳林見狀,眉頭皺得更緊,加重了語氣:“說!到底怎麼回事?”
其中一個小丫頭終于忍不住,哭唧唧地說道:“回禀少爺,是我們三個思念主公所緻。”
柳林聽聞此言,心中的怒火瞬間消散。
他暗自懊悔,自己确實忽略了馮嫣然的感受。
在這後院之中,雖衣食無憂,人手充足,可自己長時間不去某位夫人房中,其他人難免會陽奉陰違。
這些女子皆是心高氣傲的性子,旁人的些許閑言碎語,甚至是暗地裡的念叨,都會讓她們黯然神傷。
柳林輕輕歎了口氣,緩緩伸出手,默默摟住了馮嫣然的香肩,低聲道:
“是我疏忽了。”
馮嫣然的身體微微一僵,旋即靠在柳林懷中,輕聲啜泣起來。
此時,一陣晚風吹過,涼亭周圍的花草沙沙作響,似在為這後院中的女子們訴說着無盡的哀怨與寂寞。
夜幕如墨,濃重地塗抹在柳林的府邸之上,而馮嫣然所居的小院卻似這暗夜中的一顆璀璨明珠,燈火輝煌,亮如白晝。
柳林身處其間,沉浸于這片刻的風花雪月。他留宿馮嫣然房中的消息,仿若一陣疾風,迅速吹遍府邸的每個角落,衆人皆知。
是夜,小院中絲竹悅耳,歌舞翩跹,那悠揚的樂聲和輕盈的舞步聲交織在一起,沖破了夜的寂靜,回蕩在府邸上空。
柳林興緻頗高,難得地放縱自己,下令将各房夫人皆請到這小院之中。一時間,小院裡花團錦簇,美人雲集。
柳林坐在主位之上,眼神中透着少有的輕松惬意。
他端起酒杯,淺酌慢飲,看着眼前的歌舞升平,心中那根緊繃許久的弦,漸漸松弛。
身旁的馮嫣然,身着一襲淡雅的羅裙,面容嬌豔,眼神中滿是溫柔與欣喜。
她小心翼翼地伺候在柳林身邊,斟酒布菜,一舉一動皆透着對柳林的關切。
在這歡聲笑語、觥籌交錯之中,時光悄然流逝。
不知不覺,東方泛起了魚肚白,而柳林依舊毫無倦意。他望着依偎在身邊的馮嫣然,心中湧起一絲憐惜,便決定留宿于此。
這一留宿,恰似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,在後院之中激起層層漣漪。
原本因柳林冷落而地位漸低的馮嫣然,瞬間再度成為衆人矚目的焦點。小公主與王雨薇此事後,雖心中各有思量,但表面上仍遣人送來禮物,以示祝賀與交好。
馮嫣然站在小院之中,望着那一份份精美的禮物,心中五味雜陳。
這柳林這裡倒是風花雪月,而劉凡這裡可就沒有這麼好的事情了……
夜幕如墨,沉甸甸地壓在并州大地之上,濃雲蔽月,天地間仿若被一塊巨大的黑色幕布所籠罩。
僅存營地中閃爍的火把,在風中明滅不定,映照出士兵們冷峻且堅毅的臉龐,肅殺之氣彌漫四野。
登輝帶領着一群身形剽悍的斥候靜立于此,他們均已換上普通夜行衣,那衣料仿若暗夜的羽翼,與周遭的漆黑融為一體,僅在些微之處,隐隐透出别樣輪廓。
每人身上都攜帶着幾件能隐晦表明琅琊王氏身份的物件,一塊溫潤玉佩,一封飽含深情的貼身家書,在這黯淡光影下,散發着絲絲縷縷引人遐想的氣息。
劉凡心中透亮,老兵村的老兵們絕非易與之輩,他們在槍林彈雨中摸爬滾打一生,心智堅如磐石,對危險的嗅覺敏銳得如同荒野中的獵豹。
若想悄然滲透進他們的領地,必須謀劃周全,每一處細節都恰似精密機關中的零件,不容絲毫差池。
若大張旗鼓地身着王家軍服前往,無疑是将自己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,愚蠢且莽撞,隻會讓整個計劃功虧一篑。
劉凡站在登輝身旁,他的眼神似寒夜冷刃,犀利且決絕,重重地拍在登輝肩頭,那“啪”的一聲,在寂靜夜裡清脆作響,宛如敲響出征的戰鼓。
他聲若洪鐘:“此次任務,重如泰山,隻許成功,不許失敗。你們無需為家人憂心,義軍定會将他們悉心贍養。若能得勝歸來,每人官升三級,往後即便血灑疆場,你們的兒子也可承襲官位,榮耀加身,撫恤優厚。”
登輝微微仰首,目光如炬:“将軍放心,我等定當拼死效力,狠狠的教訓那群老梆子!!”
身後的斥候們聽聞,各個面露猙獰,他們本是亡命之徒,平日裡貪财好色,可此刻,一聽到劉凡這番豐厚賞賜,心中的貪欲瞬間被點燃,對家人的牽挂也化作了拼命的動力,皆成了能舍生忘死的狠辣角色。
那洶湧而起的戰意,仿若要将這濃重夜幕撕裂,把前方一切阻礙都焚燒成灰,在這黑暗與火光交織的夜裡,他們即将踏上危機四伏的征途,為了功名利祿,為了家人安康,他們将不顧一切,奮勇向前,恰似一群餓狼撲向獵物,兇狠且無畏。
“出發!”登輝舌尖輕點上颚,從喉間逼出一聲低沉且充滿力量感的命令。
轉瞬之間,那一群黑袍斥候仿若被暗夜徹底吞噬,身形如電,幾個閃爍便沒了蹤迹,唯餘絲絲冷風打着旋兒,證明他們曾來過。
劉凡伫立原地,眉心擰成一個深深的川字,憂慮之色如烏雲密布,他的目光極力穿透那濃稠如墨的夜色,似乎想要将斥候們的背影再度捕捉,心底的不安如同潮水,一波一波地翻湧着。
少頃,劉凡仿若被無形的絲線牽引,腳步機械地邁向第二個營地。
此處的空氣仿若都被凍住,冷硬的肅殺氣息如實質般撲面而來,直叫人喘不過氣。
衆人仿若被抽去了靈魂的木偶,紋絲不動,緘口不言,唯有那一雙雙通紅的眼眸,似是兩團燃燒的業火,訴說着他們在血雨腥風中的過往。
這些皆是妖血戰兵裡的翹楚,是柳林精心打磨的利刃,是劉凡如今安身立命的根本,亦是他手中僅有的底牌。
劉凡緩緩踱步上前,手中的柳林手令似有千斤重。
他的語調平緩,無波無瀾,像是古老寺廟裡的撞鐘,一下一下宣讀着指令。
沒有熱血澎湃的戰前動員,沒有令人垂涎的豐厚賞賜,一切都顯得那麼公事公辦。
而那些精銳之士,在聽完命令後,動作整齊劃一,如同一人,恭敬地彎腰行禮,起身之際,身形鬼魅般消失在原地,未留下絲毫聲響,仿佛一陣凜冽的寒風,吹過即散。
劉凡呆望着空無一人的營地,内心五味雜陳,仿若被千萬根針紮着。
他深知自己練兵之能與主公柳林相較,判若雲泥。
想自己身為柳林座下大将,如今卻在這關鍵之處落了下風。
“日後回歸主公身旁,我又有何顔面?我之價值又在何處?難道隻能成為主公的累贅,仰仗他的庇佑度日?”
劉凡的眼神之中閃過了一絲沮喪……
畢竟他深知,在這亂世之中,無能者唯有被淘汰,而他不想成為那被抛棄的棄子,可如今這巨大的差距,卻如同一道難以跨越的天塹,橫亘在他的面前。
“看來……”
“劍走偏鋒也不是不行……”
劉凡口中喃喃,緊皺的眉頭也漸漸舒展開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