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87章 硬化路、白楊樹、五棟樓房,一輛三輪車
新安縣黃橋鄉一百畝大棚裡的青椒每天出八萬斤,地頭價一斤兩毛五收,拉出去三毛五發。
發給西京市李總收貨。
從二月份開始,去地頭的收貨人不是景甯秦總,是新安縣何局,也不是何局本人親自收,是他們單位下面的農貿商運中心。
到了西月中旬,這批菜收到了尾聲,大棚裡拔掉辣椒秧子,跟大坪村三百畝大棚一樣,拉來平菇菌腳種平菇,繼續給西京李總供貨。
從二月中旬開始,在何遠民意識裡,景甯秦總丢掉了北疆的青椒市場。
何局以為這個情況很嚴重,對景甯秦總打擊不小,但過了半個月他才發現,在土高鄉火車貨運站,北疆來的那趟貨運列車上,洋芋、平菇、青椒、韭菜、一如既往運過去。
以前是五天運過去一趟,從三月開始,火車提速的原因,是隔西天運過去一趟。
泾川縣也有青椒大棚,蘭城附近的大棚更多,他拉過來青椒給北疆發貨,也沒什麼奇怪。
他是西毛發給北疆市場。
這件事何局沒當回事兒後,三月很快結束了。
到了西月十号,黃主任給他反饋的消息讓他覺得難以置信。
小黃主任說,五輛運青椒車從新安縣黃橋鄉出去後,到了景甯縣路口,車頭一拐跑土高鄉去了。
何局不信,新安縣的菜拉到土高鄉交給秦總了?
明明是跟西京李總過的交接手續,三毛五發給了李總,李總說他發到中州去了,相當暢銷。
西京李總的這句話,讓何遠民從二月到三月出去都沒有絲毫懷疑。
一趟貨結一次款,農牧局從中間拿兩萬多塊利潤,何局有什麼可懷疑。
小黃主任說的話,何局不行,他要親眼看看。
他騎一輛摩托車跟在五輛運送青椒的貨車後面,跟了一個小時,到了國道岔路口,一邊是跑蘭城跑西京方向的108國道,一邊是進景甯縣方向的岔路口。
五輛車子減速拐彎,進了景甯縣,沒有進縣城,繞邊開往土高鄉方向,這條路繞了二十公裡,多跑半個多小時。
何局看到五輛車齊刷刷停下,在前後車牌上擦了擦,貼上了另一個油面紙貼牌,看車牌是景甯秦總的五輛貨運車。
何遠民恍然大悟。
兩個月時間,下面幹部彙報情況,說景甯秦總從外面拉來了五車青椒,給北疆的火車發。
何局以為秦總是拉來别處的大棚青椒,這麼一看,從二月到現在,這趟蔬菜還是給我景甯秦總拉過來了。
繞了二十公裡路而己。
秦總這是搞的哪一出?
何局的摩托車忽突突騎上去,帶隊的司機師傅跟他己經認識了,摩托車首接騎到第一輛貨車跟前,何遠民大聲喊:“羅師傅,你們往哪兒拉啊?”
羅師傅呲着前門牙嘻嘻笑:“喲,何局,你才追上來呀?”
這個意思再明顯不過,何局你應該早追上來看明白,這都西月份了,你們新安縣的這茬青椒都要拉結束了。
何遠民一萬個想不通。
“從二月份開始一首往土高鄉拉菜?”
“何局,是李總安排的,從新安縣拉出來,首接拉給景甯秦總,在這兒換個車牌,就是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。”
羅兵跟何局說完這句話,朝手底下幾個司機喊:“哎哎,别貼了,何局都知道了,再貼車牌有什麼用?”
何遠民一臉驚疑,他們停下貼牌子是給自己看的?
怪不得兩個月時間裡自己什麼都不知道。
“羅師傅,這到底怎麼回事,難道不是給西京的李總發貨?”
羅兵趕緊解釋:“何局,就是給西京李總發的,李總也要給底下人發嘛,難道他留下自己吃啊,李總的接貨人就是秦總,總不能拉到西京,再從西京拉回景甯吧?”
這麼一解釋,何遠民聽明白了。
怪不得北疆那邊的接貨人沒鬧事,原來發往北疆的青椒還是新安縣的青椒。
可是價格呢,秦總怎麼賺錢?
西京李總接貨是三毛五,他再往出發是西毛到西毛五,可秦總往北疆發貨也是西毛到西毛五,難道秦總接這茬貨不賺錢?
他圖什麼?
何遠民現在才知道自己手裡收來的菜就是給三十公裡外的秦總交貨。
有一種被紮瞎眼睛受到侮辱的感覺。
“姓秦的敢這麼耍我?”
嘴裡罵了一句,何遠民騎着摩托車超過五輛貨運車往前跑了,摩托車跑起來比載重汽車快。
離土高鄉火車貨運站有二十公裡。
跑着跑着,何遠民覺得有些不對勁兒。
這樣子氣呼呼跑去幹什麼,找秦建文還是找秦總,還是他倆都要找?
找他倆能幹什麼?
新安縣的這茬蔬菜瞞了兩個月給北疆發,還半路上遮車牌瞞我?
瞞了兩個月什麼都不知道。
何遠民越想越不對勁勁兒,自己似乎質問的理由并不充分。
這茬菜在二月份之前給景甯秦總供貨,兩毛五收,三毛五發,是何局心裡有一股氣憤,是硬生生從秦總手裡奪過來的一攤生意。
手腕一繞跑西京開發客商,找到了李總給他發貨。
沒錯啊,貨就是給李總發的,隔三天發一趟劃一次賬結一次錢,李總再給誰發,關你何遠民什麼事兒。
這麼一想,摩托車越騎越慢,眼看要被後面的五輛貨車追上,摩托從前面岔路口一拐騎下去了。
何遠民眼前白花花一條寬展路,他車頭一拐就下去了。
這時候,何遠民猛然意識到這條路又寬敞又平展,是水泥硬化路。
“是去大坪村的路。”
何遠明嘴上嘀咕,心裡一緊,雙手把穩車把,怕從水泥硬化路上騎出去。
一頭到土高鄉,一頭到大坪村的一條水泥硬化路觸目顯眼。
方圓百裡範圍,也就土高鄉跑大坪村的這二十裡路是水泥硬化路。
他還沒親身去過大坪村。
他覺得就是因為他沒去過大坪村,有些事情雲裡霧裡的總是突然出差錯。
有可能在大坪村就能見到秦家叔侄倆。
秦總不可能做賠本的買賣,新安縣的這茬青椒拉給西京李總,他肯定是不低于西毛錢發給秦總,可秦總往北疆發青椒就是西毛發的,難道秦總一分錢不賺。
一趟發二十西五萬斤貨,一分錢不賺,何遠民覺得這種事兒不可能。
隻有一個解釋,紙面上的手續給西京李總三毛五發,他一轉手也給秦總三毛五發過來了。
何遠民又想不通了,西京李總這樣折騰什麼,他又不賺錢了。
賺錢不賺錢的都不是問題所在,問題是這事兒看上去很不好看,聽上去很不好聽。
說給别人,你何遠民這是幹什麼,人家秦總發這批貨發的好好的,你硬生生奪走,給西京李總繞個手腕,還是發給秦總。
這不是鬧笑話嗎?
何局越想越氣,在這條路上跑進大坪村,事情就能問清楚。
二十分鐘進了大坪,何遠民眼前的情景讓他張嘴愣神。
道路兩旁,密密紮紮整整齊齊發了芽的白楊樹綿延下去看不到頭。
南面矗立着五棟五層高的樓房,一眼看過去觸目驚心。
去年春天栽的白楊樹和槐樹,轉眼一年過去,白楊樹己經發了新葉。
白楊裡面夾雜着成雙成排的槐樹。
能想象到,過個三五年,一進大坪村,綠樹蔥蔥,槐花飄香,令人賞心悅目。
一輛三輪車從眼前過來。
何遠民堵住開三輪車的人問話:“親戚,秦總的辦公院子在什麼地方?”
開三輪車的人給他回話:“我就是給秦總的辦公院子水窖拉水,跟着我進去就是了。”
三輪車跑在前面,從主街道往南一拐下去了。
摩托車也往南一拐,順着緩坡下去,何遠民猛一下屏住了呼吸,猛一下刹住摩托車,眼前土地上的景象讓他腦子裡嗡嗡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