卓施然很快沒了什麼睡意。

　　 倒是腦子裡熱鬧得很。

　　 她的那些異獸，之前一直忌憚于三足金烏氣勢的威懾力。

　　 從泗南回來這一路，都老老實實的。

　　 讓她清淨了不少。

　　 但現在，大概是心裡對于封炎的本體已經沒那麼怕了。

　　 可能是抗壓能力也變強了吧。

　　 這會子就已經在卓施然的腦子裡吵開了。

　　 “主人，他就是故意的！”

　　 “對，肯定是故意裝可憐的，主人這麼大的府邸，還能缺他一間房麼？”

　　 “主人千萬不要心軟啊！”

　　 卓施然覺得它們還挺有意思的。

　　 她也沒打算動，就枕着自己的手臂，看着天花闆。

　　 在意識裡有一搭沒一搭的，與自己的異獸們瞎聊。

　　 “前陣子他在旁邊的時候，你們倒是安靜。”

　　 “我們不敢呀！”

　　 “對呀對呀！主人，那可是三足金烏！”

　　 “我就是再進化也不夠他一點小火苗的。”

　　 卓施然想了想，這才發現，自己雖然接受了凰族的傳承。

　　 但對于其他的了解還是有些薄弱。

　　 所以思忖片刻就問道，“為什麼不能再進化？我也是憑空進化的，而他……我聽聞好像也不是什麼天生的。”

　　 都不用刻意打聽也能知道，封家當年就是以朱雀聖力加持，才在世家之首的位置上坐了很多年。

　　 “主人，那不一樣。”

　　 異獸當然也沒有經過什麼系統性的學習，但它們對這些的認知，倒像是與生俱來的。

　　 “主人有天生木靈，于是有鳳栖梧，再加上又因為身死而涅槃，這才得以覺醒。”

　　 都是一環扣一環的，但凡少了哪一環，可能都沒有今天了。

　　 “而他是在絕望中覺醒。”鬼面蛛王說道，“這種事情，我也隻是聽說過。”

　　 異獸有可能在極度絕望瘋狂時，覺醒進化。

　　 有的母獸在險境中，為了保護幼崽，可能激發出這樣的覺醒進化。

　　 有的異獸可能在被虐殺的過程中，痛苦而求生的本能可能激發這樣的進化。

　　 總而言之，太過順遂的過程根本無法達到這樣的目的。

　　 “而且……”鬼面蛛王猶豫了一下，還是說了，“這樣的進化，通常都是以燃燒生命力為代價的。”

　　 卓施然原本還閉着眼睛，枕着手臂，很是悠哉閑适的姿态模樣。

　　 此刻猛地睜大了眼睛，“什麼？！”

　　 她頓時從床上坐起身來，沒有絲毫猶豫就朝着門口竄了過去。

　　 才剛拉開房門，就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從天而降，落在了自己面前。

　　 他英俊無俦的臉上，表情帶着擔憂，“小九兒，怎麼了？出什麼事兒了？”

　　 他原本就是因為不放心也睡不着，所以才過來在她屋頂上待着的。

　　 他願意這樣為她守夜。

　　 沒想到還真聽到了半夜裡她房間裡的動靜。

　　 封炎看到卓施然凝重的目光，不由得更加擔心，“怎麼了？”

　　 卓施然一把就抓過了他的手。

　　 一股溫潤的靈力直接朝他的經絡裡灌注進去。

　　 很快就流淌了他全身的經絡，将他身體的情況探查了一遍。

　　 并沒有想象中支離破碎的情形，卓施然稍稍松了一口氣。

　　 這才松開了手指。

　　 但她松開手，封炎卻不願意放她手了。

　　 他指尖從她指縫間滑進去，與她十指相扣。

　　 卓施然想要抽回手來，他卻不讓。

　　 用力握緊了她的手，深邃的眸子垂眸看着她的眼睛。

　　 封炎應該是有些反應過來了，卓施然會忽然這麼緊張的理由。

　　 “小九兒，是在擔心我嗎？”封炎問道。

　　 就算她不承認也沒有關系，他已經感應到了，就已經足夠讓他驚喜。

　　 卓施然抿了抿唇，倒也沒有什麼不能承認的。

　　 她說道，“我的異獸們和我說，進化基本都是在透支生命力。”

　　 封炎眉梢挑了挑，“所以你的确是在擔心我。”

　　 卓施然一張白紙似的，隻停頓了片刻，就點了頭，“嗯。不過剛剛給你診脈了，你狀況還可以。”

　　 應該是不用她擔心什麼了。

　　 封炎盡管很驚喜于卓施然的擔憂。

　　 但還是不想讓她太擔憂，便說道，“是還行，原本我的身體受朱雀聖力影響，底子千瘡百孔，已經不太好了。”

　　 “但太陽真火能淬煉體魄。所以倒是得到了一些緩解。隻不過，壽數有虧。”

　　 封炎對自己的情況，早就已經了解過了。

　　 他沒覺得有多難過，當初隻以為卓施然已經不在了。

　　 于是也就隻想着，熬不住了就殉了她。

　　 壽數幾何也就變得不再重要。

　　 可是現在，倒是有些舍不得了，如果可以，他當然想要長長久久地陪着她。

　　 聽到壽數有虧幾個字的時候，卓施然的眉頭就擰緊了。

　　 封炎低聲道，“雖說有虧，但也能再陪你幾十年，别擔心。”

　　 隻不過，三足金烏的血脈按理說，覺醒之後與天地同壽。

　　 他卻隻有幾十年。

　　 卓施然緊擰的眉毛絲毫沒有松開。

　　 “來人。”卓施然沉聲喚了一句。

　　 封炎愣了愣，大抵沒想到卓施然忽然叫人是要幹嘛。

　　 但很快扶桑就過來了，“小姐，有何吩……”扶桑匆匆走來，話還沒說完就看到了站在卓施然對面的封炎。

　　 愣了愣，很快皺了眉，“這麼晚了，他怎麼……”

　　 但還不等扶桑說完，卓施然就吩咐道，“和全坤說，把我旁邊的房間整理出來。讓封炎搬過來。”

　　 聽到這話，不止扶桑愣住了，封炎也愣了。

　　 “小九兒……”

　　 能住得離她近些，封炎自是求之不得。

　　 卓施然繼續道，“之後我會給你治療，把你這身體底子給拉起來。”

　　 “沒有關系的。”封炎對此并不在意。

　　 比起之前天人相隔的距離而言，眼下這樣能看到她，能同她說話。

　　 而且還能這樣幾十年。

　　 封炎已經很滿足了，并沒有太多遺憾。

　　 但卓施然卻不同意，“有關系。你不想活是你的事，我不能言而無信，我說過會治好你，就一定會治好你。”

　　 封炎聽了這話笑了笑，隻不過，笑容很快就在臉上停住了。

　　 他眼睛裡有震驚之色緩緩漾起，定定看着卓施然，“小九兒，你……想起來了？”

　　 不然怎麼會記得曾經對他說過會治好他的事兒？。